江恆星艱難地把眼睛撐開一條縫兒。


    房間裏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點兒光源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熟悉的呼吸聲在枕側,無端讓人安心。


    空氣裏瀰漫著淡淡的木質香氣,是江恆星很喜歡的那個沐浴露的味道。


    不過……


    好像哪裏……


    不太……


    等等!


    江恆星猛地睜開了眼。


    枕側有人?!


    沐浴露的香氣?!


    昏暗的房間?!


    這不就是……


    他怎麽會在……


    江恆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不過已經晚了。


    枕側的那位均勻的呼吸亂了半拍,顯然是醒了。


    發現身邊有人,他的反應可比江恆星自然多了,直接翻了個身,從身後整個圈住了江恆星,把臉埋在他頸側,深深地吸了一口,睡意朦朧地說了句:「小羊,早上好。」


    小楊好不好不知道,江恆星反正是要嚇死了。


    剛才周榭湊過來,他們兩具身體接觸的瞬間,江恆星清晰地感受到了大麵積的肌膚相接的觸感。


    用人話說就是……


    江恆星沒臉去想這句人話。


    禍不單行。


    江恆星渾身的雞皮疙瘩還未散盡,又又又發現了一件要命的事。


    屋裏的一切都尚未甦醒,隻有兩個器官格外活躍,一個是江恆星的大腦,另一個就是…… 某人的某個強壯有力的肢體,此刻正熱情似火地跟江恆星的大腿貼麵 say hi。


    詭異的觸感讓江恆星渾身的血流瞬間停止,恨不得當場化為石雕,永不返生。


    身後的人打了個招呼後再沒有別的動靜,像是再次陷入了沉睡。呼出的氣噴在江恆星後頸,像是用羽毛輕輕掃在了某處神經上,一陣酥麻酸脹感以後脖頸為圓心,向四肢百骸迅速蔓延,直弄得江恆星渾身酸軟,隻一處唱起了反調。


    偏偏這唱反調的一處至關重要,旌旗高舉的同時帶動了體溫疾速上躥,江恆星幾乎已經快燒了起來。


    懷裏人僵硬的身體、略帶顫抖的呼吸、以及迅速變化的體溫,很直接地給周榭傳遞了一個信號——


    一千五百攝氏度,曙光就在前方。


    他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江恆星的味道,饜足地勾了勾嘴角,鬆開了江恆星,動作麻利地翻身下床:「起床。」


    身後陡然一空,連帶著江恆星的心都跟著咯噔了一下。他有些慌張地開口:「…… 啊。」


    語氣居然有點失落。


    周榭聞言,打開床頭燈的手一頓,略有些詫異地看向江恆星。


    江恆星背對著他,側躺在床上,被子夾在胳膊底下,露出白皙好看的肩頸線條。一頭捲毛鋪散在枕頭上,耳垂、頸後紅得像要滴血,給整個背影平添了幾分欲氣。


    周謝站在床頭,忽然就後悔了。


    起什麽床。


    開什麽燈。


    就該在床上那麽抱著,抱到天荒地老都行。


    吃飯的時候,江恆星一直低著頭,滿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


    小周暮一直偷偷地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終於,吃到尾聲的時候,江恆星終於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他捏了捏小周暮的臉,問他怎麽了。


    小周暮看了看江恆星,又看了看周榭,思索了一會兒,像是鼓起很大勇氣似的,問了江恆星一個困擾了他一晚上的問題——


    「星星哥哥,為什麽哥哥親了你,你不彈他的小唧 / 唧呢?」


    江恆星大驚,以為今早的事又被翻出來了,解釋的話都到嘴邊了,又想起來不對。


    今天早晨他倆明明是穿齊了衣服才出的房間,小周暮怎麽可能會知道…… 知道那些事呢。


    他慌亂地看向周榭,想從周榭那兒得到些解釋。


    周榭正低著頭,慢條斯理地用餐巾紙擦嘴,以掩飾剛才不小心把咖啡從嘴裏漏出來的事實,半晌才半訓斥半威脅地說:「小孩子不要瞎說。」


    小周暮急了:「我沒有!」


    他昨晚餓醒了一次,跑到樓下找飯吃的時候,剛好看見他哥把星星哥哥抱到沙發上,拉拉手又摸摸臉,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就親了上去。


    嚇得小周暮躲在樓梯的拐角,大氣都不敢喘。


    江恆星茫然地看向周榭。


    小周暮指著周榭的鼻子:「哥哥撒謊,撒謊鼻子長!」


    周榭:「…… 閉嘴。」


    江恆星:「……」


    什、什麽情況……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他會在周榭的房間?


    為什麽他渾身上下一絲不掛?


    為什麽周榭會抱他?


    為什麽周榭抱他的時候他會偷偷舉旗?


    為什麽小周暮說周榭親他了?


    為什麽小周暮說周榭親他的時候他居然有那麽一點兒竊喜?


    萬千問題輪番轟炸著他的腦袋,江恆星看著對麵一臉淡定,仿佛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的周榭,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下午的時候,江恆星坐在二十三樓的茶水間裏發呆,妄圖把有關昨晚的記憶碎片一點一點兒地拚接起來。


    他記著自己走出酒吧大門的時候還是清醒的,然後就是老宋笑嗬嗬地問他 「這是喝了多少」,後來到了老闆家……


    到了老闆家以後的記憶就更零碎了,他好像有點冷,又有點熱,感覺有點軟,又有點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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