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是後來才碰見的劇本,過了差不多小半個月吧。」許雲清夾了一枚板栗出來,雖然已經過了季節了,吃起來還是粉糯而甜,「李韌當時剛畢業,拿著劇本到處送,也不知道怎麽就轉到我手裏來了。我看了以後,約他出來聊了聊,覺得還行,左右我那段時間也還有空檔。就投了筆錢給他拍,也沒拍多久,兩個多月吧。」


    「你投的?」


    「是啊。」許雲清笑了一下,「不過現在不算是我的了,電影節提名之後有新的投資商找過來,已經賣掉了,後續要上映,宣傳之類的他們去弄也比我專業。」


    陶立陽愣了一愣,許雲清去拍《長夏》已經夠出人意料了,卻沒想到是他最開始投資。就算是想轉製片也不應該,畢竟文藝片委實不是個好選擇。


    聽他這樣問,許雲清果然也搖了搖頭:「沒有這個想法,製片人之類的我做不來。隻是,當時的情況,我不出錢這部片子沒有辦法拍。李韌當時很想拍,自己也推了很多其它機會,我看著實在不忍心。反正成本也不算太高,剛好有那麽一筆錢,就投了……」


    許雲清話說得輕輕巧巧,然而《長夏》這部片子,要不是拿到了提名,幾乎就打水漂了,更不提那兩個月的其它損失。許雲清會投,也不會是因為眼光獨到的緣故,隻怕是壓根做好了血本無歸的準備。


    陶立陽心裏微微有些疑惑,卻也不追問,麵上隻是笑:「那個李韌,你對他這麽好?那我得什麽時候去見見了。」


    「我不是對他好。」許雲清並不多解釋,隻是問他,「你看過《長夏》沒有?」


    陶立陽搖頭。


    許雲清低頭喝了口湯,微笑著說:「那等上映了,咱們找個時間去看吧。我想會是你喜歡的風格。」


    兩人說說笑笑吃完飯,剛放下筷子,陶立陽手機就響了,是徐安茹打來的。


    他起身對許雲清說了一句,碗筷留著我來收,便走到客廳去接電話。


    他們時常都在聯繫,說了新年好,剩下的轉來轉去也不過那幾句話。徐安茹聽他在山上過年,又問了幾句,陶立陽都含糊了過去,徐安茹不知是不是猜到什麽,也沒多說,隻道他們初七回n市。


    算一算日子,許雲清那個時候已經去電影節了,陶立陽便說:「那我到時候去機場接你們。」


    徐安茹應了聲好,又把陶成叫過來和他說話。陶立陽和他爸隻要不聊工作上的事,一貫也沒有多少話,簡單說了幾句,聽筒又回到徐安茹手裏,講了十來分鍾,便掛了。


    他回到飯廳,許雲清卻早把桌子收拾好了。


    「不是說了我來嗎?」陶立陽走進廚房。


    「就放到洗碗機裏,能有多麻煩。你想收拾,那剩下幾天統統歸你好了。」許雲清剛洗了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


    陶立陽拉住他掌心吻了吻:「好,都歸我。」


    客廳的鍾已經滑九點,但反正兩人都不愛看春晚——總歸一堆熟人晃來晃去,隻開著增添點聲響,時間早晚也就沒什麽關係。


    陶立陽挨個回著拜年簡訊,許雲清半躺在沙發上,頭枕著他的腿,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劇本,選下一部要接的戲。兩人間或說些閑話,或是吃兩顆堅果,時間也就過去了。


    屋子裏太暖和,許雲清漸漸覺得有點困,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總是淺眠,突然又聽見煙火的聲響。他以為是電視裏麵傳來的,睜開眼睛才看見窗外已是煙花絢爛。


    許雲清到門邊去,陶立陽也剛從院子裏走回來,牽住他的手,把他帶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煙花映亮了半個天空,也映照著前麵整院的玫瑰。


    陶立陽沒有告訴許雲清,所有的玫瑰都是他去苗圃裏選來,一株一株親手種下。


    最後一株花種完的那個傍晚,他看著遠處的太陽一點點落下去,那時他想這些花,或許始終都不會被許雲清看到。


    可又怎麽樣呢,玫瑰始終都是玫瑰,哪怕謝了,哪怕沒有人看到,也沒有關係。


    「明年夏天,花就會開吧?」


    陶立陽以為許雲清隻在看煙火,卻忽然聽見他這樣問。


    陶立陽一時怔了怔,偏過頭,許雲清正微笑著看他。


    陶立陽覺得眼睛有些脹,他喉結動了動,輕輕嗯了一聲。


    但那些話,那些心情,他永遠也不打算說出來,許雲清也不必知道,即使是現在,或者將來。他隻是從身後摟住了許雲清:「每一年夏天花都會開,所有的玫瑰都是給你的。」


    他聽見懷裏的許雲清很低地笑了一聲,然後轉過身,也抱住了他。


    一切都發生得很自然,也應該發生得很自然。


    畢竟他們那麽了解對方,不止是在一起之後這幾個月,或許早在十二年前第一次相遇的瞬間。


    床上鋪著厚而柔軟的毛毯,溫暖無比,但不及陶立陽的手。


    他的手指沿著許雲清的後頸滑下去,撫摸過他肌膚的每一寸,然後又慢慢挪開。黑暗裏所有的聲響都被放大,喘息聲和蓋子被打開的聲音。


    很快,陶立陽半壓著他,手再次放在了他的身體上。這次滑到了背後,帶上了一點涼意,許雲清忍不住顫了一下,卻引得陶立陽另外一隻手輕輕壓住了他的胸膛。


    「我又不跑。」許雲清輕聲說,自己也是笑了。手摸到枕頭旁的剩下的另一樣東西,索性撕開摸索著去給陶立陽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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