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笙隻覺好氣又好笑,心軟得一塌糊塗,顧老師不僅撩人很熟練,撒嬌撒得也很有一套,半晌,才無奈地開口:「我不走,找本書來看。」


    顧兮顏的手沒鬆,眉頭緊鎖著,臉色看著仍舊有些蒼白。


    「還坐這裏。」陸以笙接著道。


    顧兮顏這才鬆了手,薄被半掩住掌心,露在外麵的手指纖細,看起來有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像件易碎的藝術品。


    陸以笙盯著顧兮顏的手看了兩秒,起身到顧兮顏帶的幾本書裏隨意挑了一本,回到床邊坐下,翻開封麵,扉頁上字跡清雋地寫著顧兮顏三個字。陸以笙的視線在那三個字上略頓了一下,這筆跡很熟悉,與那些畫上的署名筆跡很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寫這三個字的人,就是陸以笙本人,失憶前的陸以笙。


    陸以笙眸光有些複雜,輕抿了抿唇,才輕聲道:「睡吧。」


    顧兮顏再次伸手拉住了陸以笙的衣擺,呼吸逐漸平穩。


    陸以笙輕輕咬了咬下唇,拋掉腦海中那些如荊棘般肆意瘋狂生長的念頭,翻開手上書的第一頁開始慢慢細讀。


    時間靜靜流淌,眨眼便夜幕降臨,那本書陸以笙讀了一小半,抬眸看向窗外,零星的燈火已亮,閃爍著微光,在寂靜漆黑的夜裏,像是一顆顆星。


    陸以笙合上手中的書,想著是時候出去買飯了,便回身小心翼翼地將衣角從顧兮顏手中抽出來,站起身準備將書放回原處時,卻見一張小卡片從書中掉了出來。


    陸以笙蹲下身撿起,小卡片上畫了一幅星空,漫天的繁星美得近乎夢幻,這幅畫的右上角,是熟悉的陸以笙的署名。陸以笙緊抿起唇,眉頭蹙得緊緊的,將小卡片扣在書上,卻見卡片的背麵,熟悉的筆跡寫著四個字,「繁星如你」。


    陸以笙沉默地將小卡片重新夾回書裏,放回原處,放輕腳步離開,背影一片孤冷。那些回憶和點滴,屬於顧老師和之前的陸以笙,對於現在的她,隻覺得陌生,她不願去觸碰那段記憶,那會讓她覺得,她隻是個容貌長得與先前的陸以笙完全一致的替代品。


    她承認,這樣想很怪,但她控製不住,她多想是完整的陸以笙啊,可她不是,她不是顧兮顏愛上的那個陸以笙,她隻是個空殼。


    她害怕那段記憶,陸以笙心想,她和以前的自己像嗎?不像的話要怎麽辦呢?顧老師喜歡她嗎?會比喜歡以前的陸以笙更喜歡她嗎?如果顧老師盯著她的時候都在回憶從前,那現在的她呢?該如何自處?


    陸以笙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如此患得患失,哪怕從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刻,與世界斷聯,她都沒有這樣過,矯情得可怕。


    買好晚餐回酒店的路上,陸以笙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她現在這樣,一定很難看,一點都不符合美學。


    推開酒店的房門,陸以笙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瞳孔驟縮,下一秒反應過來是誰後,微蹙起眉,「你怎麽下床了?胃不疼了?腰不疼了?」


    「你說你不走的。」顧兮顏沒回,凝眸看向陸以笙,語氣裏滿是控訴和委屈。


    陸以笙表情一滯,繳械投降,行,她就吃這套,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就吃顧兮顏這套,反過來被吃得死死的,她認栽還不行嗎?「我錯了,我以為你醒之前我能趕回來的。」


    「下去不許了,我會怕。」顧兮顏輕聲道。


    陸以笙抿了抿唇,很沒原則地道了一聲「好」。


    顧兮顏滿意了,鬆開陸以笙。


    「醒了怎麽不開燈?」陸以笙一手提著晚餐,一手摸了摸門邊的開關,打開了燈。


    燈光下,顧兮顏眼尾泛著紅暈,一看便知是剛剛掉過眼淚。陸以笙沒招,微蹙著眉,抬手輕輕撫過顧兮顏的眼尾,問道:「感覺怎麽樣?還疼不疼?」


    顧兮顏道:「好多了,不用擔心。」


    有了前車之鑑,陸以笙壓根不敢信,暫且將晚餐放到門邊,關上門,凝眸打量了顧兮顏兩眼,臉色看起來是比之前好了些,於是鬆了一口氣,道:「吃飯吧,晚上再塗一次藥,明天不行的話就請假吧。」


    「唔。」顧兮顏含糊地應了一聲,突然凝眸盯著在餐桌旁忙碌的陸以笙,眸中若有所思。


    陸以笙擺好餐具,抬眸時對上顧兮顏的視線,「看什麽?還是疼?實在走不了路的話我抱你?」


    顧兮顏輕笑了一聲,「陸老師,你覺不覺得,你現在看著身上有了煙火氣。」


    陸以笙斂眸將手中的勺子放下,淡淡地開口,「我就當你這句是誇獎了。」


    顧兮顏走到餐桌旁,坐下時眉心緊蹙了一下,稍縱即逝,沒被陸以笙發覺,「自然是誇獎,陸老師若是沾了煙火氣,沾的便是我家的。」


    陸以笙好笑地看了顧兮顏一眼,輕勾著嘴角,語氣淡淡,「我沾的是外麵小吃店的。吃飯吧,病號。」


    顧兮顏抬眸掃了陸以笙一眼,「陸老師,出去一趟嘴巴厲害了不少。」


    「可能是跟你學的。」陸以笙接道。


    顧兮顏凝眸看著陸以笙,嘴角輕輕揚起,「那我得檢驗一下學習成果。」


    「檢驗?」陸以笙直覺這句話另有深意。


    「嗯。」顧兮顏懶散地應了一聲,「用嘴。」


    陸以笙反應了兩秒,耳根紅了紅,顧老師實際行動沒多少,就會言語調戲。當然,這話她是不敢說出口的,指不定言語調戲進化了,那她可遭不住,現在就夠她心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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