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剪頭髮,也沒勇氣讓別人看見,隻能藏起來,以為藏起來就不存在,自己就能和正常人一樣。但其實,都不過是掩耳盜鈴的笑話。」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吹風機的呼呼聲。透過熱風吹出的聲音,林杳然好像聽見賀秋渡的呼吸有點粗重,像是為努力忍下什麽似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毫無防備地,自己後腦勺被用力薅了一把。「你幹嘛?」他捂住頭,卻又被不客氣地大力薅亂。


    賀秋渡一邊薅毛一邊頷首,「是有點像小老虎的腦袋。」


    「你別學我媽。」林杳然躲來躲去躲不掉,頂著滿頭亂髮氣呼呼道,「你比我小一歲吧,那你還是小兔子呢。」


    說完,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兔子那麽可愛,小小一隻,軟綿綿毛茸茸的,怎麽想都跟賀秋渡毫無半分相似之處。


    賀秋渡被他笑得微有赧意,但是,那人總算是笑起來了,能笑起來便好。「是,我是小兔子,您是大老虎。」


    見林杳然頭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他便關掉吹風機,先替他把髮絲通通散,好讓熱氣都散出去。


    他上次是在較暗的環境見到林杳然長發披散的模樣,現在總算近距離瞧了個分明。吹幹後的頭髮顯出應有的長度和分量,蓬鬆柔滑地傾瀉了滿背。


    林杳然正略垂著頭,緣了這個動作,濃雲似的烏髮從兩側肩膀滑落下去,他就這麽毫無防備地向後露出修長雪白的脖頸。流暢的線條一路沒入睡衣衣領之中,餘下的部分都藏在衣料下麵,唯有一片欺霜賽雪的後頸肌膚袒露出來,明晃晃地燙灼著某人的眼。


    太過純白無暇的事物,難免激起人想要留下痕跡的欲望。


    鮮艷的,蠻不講理的,獨屬標記。


    林杳然渾然不察身後那人的視線中逐漸翻湧起的東西,大概是那句「小老虎」使他短暫地將賀秋渡與媽媽的溫柔聯繫起來,甚至還平復了一點不安定的心緒。


    直到賀秋渡抬手過來,骨節修長的手掌輕輕壓向他光.裸細膩的頸項,他才被突如其來的溫度燙得顫慄了一下。


    而且還很癢。


    他從未被人這麽觸碰,整個人反應特別大,猛地瑟縮了一下,差點從床沿掉下去。幸而腰側被及時箍住,然後順理成章地被身後那個人圈進了懷裏。


    那隻覆在他後頸上的手略略一頓,翻掌用手背貼上他的皮膚,伴隨而來的是直接灑落他耳畔的低沉磁性的聲音。


    「有點涼。」賀秋渡淡淡道,「是不是空調溫度有點低?」


    林杳然愣怔道:「啊,我沒有開得很低……」


    賀秋渡很篤定道:「你冷。」


    林杳然:「……我不冷。」


    賀秋渡一隻手還是維持著把他摟靠在胸膛的姿勢,另一隻手直接繞過他的後背,伸到前來,把他的兩隻手都握在掌中。


    林杳然的手薄軟秀氣,腕骨也很纖細,好像隻需一隻大手,就能完全鉗製住他雙手的動作,令他動彈不得。


    臂彎中的身軀亦如這雙手,雖然穿著很寬鬆的長袖睡衣,看起來是蓬鬆綿軟的一團,其實輕而易舉地就能圈住。一旦抱住了,就隻想越收越緊,再不捨得鬆手。


    林杳然反射性地想要拒絕, 可沒掙幾下就放棄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深刻意識到自己無論在體力還是體格上,都不是賀秋渡的對手。


    其實,若是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浮躁心情,林杳然並不排斥被這樣抱著。無關戀人間的親密依戀,隻是單純覺得很踏實,很安心,很舒服。


    更何況賀秋渡身上很暖和,還很香。


    林杳然被他抱了一會兒,就感覺自己又要飛蛾撲火般地陷進去了。


    這麽多年,他從未與誰這般親近,也沒有誰這麽對他,可以令他短暫重溫隻有在媽媽身上才能體會到的溫暖感覺。


    林杳然安靜的動也不動,心裏卻在激烈地拉鋸拔河。就在這時,賀秋渡忽然鬆開了手。暖意一旦撤退,發冷的空氣就趁虛而入,這下,他真的覺得涼意很快蔓延開來。


    髮絲微癢,簌簌而動,賀秋渡替他把披散下來的長髮全攏到身前一側,然後雙手重新摟住他,繞到前麵來,以指骨為梳,慢慢把那一大把垂散的青絲捋順,又分成幾股,替他鬆鬆結了個辮子。


    林杳然垂眼看著修長指節在發束中穿行,那些髮絲繞上指根,吻過指腹,明明隻是死了的角質蛋白,卻仿佛有了知覺,甚至可以把被觸碰的感覺,傳遞給自己這個主人。


    他不由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幸好此時是背對賀秋渡,他暗自慶幸,卻不知耳朵早已背叛,整個耳廓紅到發艷,大有順著耳根一路往下蔓延的趨勢。


    「好了,這下睡覺不會壓到了。」賀秋渡道。


    林杳然輕輕點了點頭,「謝謝……」


    他等了一會兒,可賀秋渡並沒鬆手的意思,依舊靜靜地抱著他,好像怕他會再次跑掉似的。


    「你覺得自己藏起來的是笑話,可有的人卻會認為是非常美好的事物。」賀秋渡聲線有些暗啞,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林杳然一時沒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發梢傳來微乎其微的拉扯感,是賀秋渡探過指尖,輕輕繞住他漆黑的辮梢。明明隻是那麽幾綹髮絲,卻像掌控了他的全部,每一下輕纏慢繞,都連帶著牽扯他整顆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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