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應該是昨天晚上在外麵被蟲子咬的。我當時沒有注意, 不成想過了一夜才腫。」


    「什麽蟲子這麽厲害?奴婢今天給院子裏熏個艾。」


    什麽蟲子?當然是像人一樣大的蟲子。


    薑麓嗯嗯幾聲含糊過去,等照鏡子看到自己的嘴又紅又腫時,不由磨牙泄憤。簡直是奇恥大辱,徒弟居然騎到師父頭上作威作福。


    這個樣子還出門做什麽,沒得引人注意。


    一直到午飯後, 抹過薄荷汁的嘴才算是消下去。薑麓剛一出西屋, 那邊正屋的秦彥恰巧出來,她懷疑他是掐著點故意的。


    兩人一正一西碰到,薑麓冷著一張臉。


    秦彥神情如常, 似乎在不自覺地舔唇。這個動作乍看去並無任何不妥,但落在薑麓的眼神全是他對自己的挑釁。


    得了便宜還賣乖。


    給她等著!


    她氣呼呼地出門,去的是房裏正家。隨禮是兩包從奉京帶來的點心,在尋常百姓眼裏都是一輩子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張氏熱情之中帶著小心和討好,房裏正也是一臉的恭敬。薑麓和他們說起脫粒機的事,還說北坳村會是第一批收到捐贈的村子。


    房裏正激動又震驚,激動的是他們北坳村沾的大光,震驚的是還能有人做出那樣的好物件。心知自己的村子能排在最前麵,定然是顏家小兩口的功勞。既然人家不願公開真正的身份,他更是言語謹慎不敢多問。


    他是一村裏正,京裏的事比普通百姓知道的多一些。他在鎮上的時候聽到一點風聲,說賢王又立了什麽功,賢王妃成了阮太傅的義女。


    那些事皇室貴胄們的事對於百姓而言,就像是戲文一樣。如今戲文裏的王爺娘娘就在自己的村子裏,還能像這樣走動來往,他是徒有滿腔的喜悅無處說。一想到今年的收成可能比往年多許多,更是恨不得掏心挖肝地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張氏回了禮,是一些自家晾曬的幹菌,薑麓對這個回禮很滿意。


    夫婦二人一起送薑麓出門,看樣子大有把人送到家的趨勢。她趕緊讓他們留步,這麽近的路送來送去的反倒顯得刻意和多餘。


    半路上,薑麓碰到了一位姑娘。


    她依稀記得這位姑娘好像叫春花,春花有著村裏姑娘那種獨特的純樸秀氣之美,看樣子似乎是在等她。


    待她走見,春花拘束地稱呼她為夫人。


    「是春花姑娘吧?你有什麽事嗎?」薑麓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和氣可親,她記得在村民的玩笑中,這姑娘似乎喜歡小新子。


    「夫人…我…」春花很緊張,不太敢抬頭正視薑麓。在村民們眼裏,李家老宅本來就是神聖的地方,住在裏麵的秦彥和薑麓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薑麓注意到她提著一個籃子,籃子裏好像是要洗的衣服,所以她應該是準備去小溪溝裏洗衣服。


    「不急,你有什麽事慢慢說。」


    春花好像更為緊張,「夫人…我…小先生他…還好嗎?」


    果然是為小新而來。


    「他挺好的,眼下正在通元縣。」


    春花聞言,頭埋得更低。就在薑麓以為她的頭都快埋進籃子裏去時,她卻從籃子裏翻出一樣東西。那東西是一雙鞋墊,繡工稱不上多精湛。


    「我…一直想感謝小先生,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夫人能幫我給他嗎?」這句話似乎耗盡她所有的力氣,她緊張到要哭的樣子。


    薑麓接過鞋墊,「好,我替你交給他,不過我不敢保證他會收下。」


    「不要緊的…他不收…也不要緊。」春花的臉憋得通紅,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隻是我一點小心意,我…」


    小山村裏長大的姑娘,自然不可能進過學堂。她可能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她又不知道怎麽才能說出口。


    薑麓有些不忍,「你放心,東西我會幫你送過去。」


    「謝謝…謝謝夫人。」春花像是了卻一樁心事,緊繃的肩膀微微一鬆。但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她整個人好像都在顫抖。


    她下坡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


    薑麓若有所思,看著手中的鞋墊。鞋墊的布料在普通百姓中算不錯的,應該是做衣服餘下的料子,鞋墊的針腳很密實,一針一線都傾注著一個少女全部的心思。


    回到家後,她動手寫信。然後把鞋墊同自己寫的信和一些關於脫粒機的手稿介紹等資料裝在一起,一併讓人送去給小新子。


    通元縣離臨水縣好幾百裏,一來一回不停不歇的話起碼得有七八天。在這七八天裏,薑麓經常能看到春花遠遠地望著他們的院子。少女的期待和愁思隔得老遠也能讓人感覺到,有種淡淡的美好,又有無可奈何的心酸。


    等待最為折磨人,也最為讓人茶飯不思。薑麓還從張氏那裏聽到一些消息,原來春花的母親最近在給春花相看人家。


    春花喜歡小新子,北坳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此前春花她娘應該也有那個心思,畢竟小新子長得清秀白淨又是讀過書的人。


    後來小新子走了,接著他的事慢慢傳開。大昭以前沒有講農經的人,小新子是第一個,這樣的對號入座極為容易。附近的百姓隱約猜到小新子的來歷,自然也就對薑麓和秦彥的身份。窗戶紙畢竟是紙,也就是沒捅破而已。


    春花娘或許一開始沒有想過小新子就是那位人人在傳的太監大人,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這風根本就沒有任何遮擋。小新子是太監,當娘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女兒嫁個無根之人。何況那人已經當了官,不是她們能高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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