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麓臉色微冷,「他為何不能與你相提並論?」


    「我乃國公府的三公子,他是個什麽東西!」一個鄉野賤民而已,有什麽地方能同他一個世家公子相比,薑沐在心裏抱怨著。


    薑麓正欲說什麽,被秦彥用眼神製止。


    秦彥道:「除去這個身份,你還有什麽?」


    薑沐一怔,似是不太明白秦彥的意思。


    「我問你,除了你是國公府的三公子這個身份,你自己還有什麽?」秦彥的聲音又冷又冰,透著與生俱來的威嚴。


    薑沐詞窮的同時隱約有些懼意,廢太子就算是前太子,那十幾年的太子也不是白當的。他後背開始冒汗,感覺涼氣直往脖子裏灌。


    薑麓不說話,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一室沉默,靜寂到可怕。


    良久之後,薑沐有些站不住,小聲道:「國公府的三公子,這個身份還不夠嗎?」


    這個身份在天家子孫麵前確實不算什麽,但在奉京和整個大昭朝,那也是赫赫顯貴。有這麽一個身份在,他還要其它東西做什麽?


    秦彥冷聲道:「這個身份確實不錯,但除去身份,你自己還有什麽?世人提及你,無非是國公府的三公子。他們知道你姓薑,有幾人能說出你的名字?」


    薑麓眯起眼,這小子說話的語氣和套路如此之熟悉,將她的招數學去了七八成,當真是一個好學生。


    薑沐低下頭去,別說是世人,就是他的那些朋友也是一口一個薑三公子地稱呼他。他好像很少聽到有人直呼他的名字,或許真如殿下所說沒幾個人說出得他叫什麽。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如果將來有一天世人提及你,不再是林國公府的三公子,而是薑沐。到那時你在世人眼中的一切,才是你自己的。」秦彥又說。


    薑麓挑眉,暗道這小子可以出師了。不僅語氣套路像,這說話的技巧都被他學了去。看來以後再遇到什麽熊孩子,她可直接關門放秦彥。


    「我…真的要習武嗎?」薑沐低喃著,茫然而不確定。


    他記得幼年時父母不管他,當時祖母也曾提議過抱他過去養。後來母親又哭又鬧死活不同意,祖母隻能作罷。再後來祖母想讓他和大哥一起習武,母親幹脆絕食,嚇得父親去求祖母。他那時候太小,隻記得祖母聽完父親的話後是一聲長嘆,然後讓父親帶他離開。


    所以從小到大母親雖不管他,卻也不允許祖母插手。他聽下人們說母親恨祖母抱走大哥,是以和祖母的關係很不好。


    小孩子一心貪玩,自然也不會把這樣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還慶幸不用吃苦。如今想來若是他自小養在祖母膝下與大哥一起習武,此時的他會是何等模樣?


    秦彥看出他的不確定,道:「也不必非得習武,你若想習文,可來找我。」


    他震驚抬頭,極不敢信。


    殿下願意教他?


    「這真的可以嗎?」


    「可以。」


    薑沐出去的時候猶踩雲端,腦子暈乎乎地在想自己就這樣不走了?不僅要留下來習武,還要和殿下習文。


    他上有兩位兄長,長兄以武聞名,又是鎮國大將軍手下的一員大將。二哥以文驚世,有文壇探花之名。而他除去一個薑三公子的稱號,其它什麽也不是。


    趙弈武藝之高並不遜色長兄,殿下更是博眾家所長文武全才。他若能得此二人親自教導,多少也能有所成就。


    隻不過一想到先前親妹妹的所作所為,他心裏直打鼓。這個地方像是黑窩子一樣,怎麽想怎麽覺得古怪。


    所以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還來不及過多糾結,便看到趙弈在等他。趙弈沒有給他臨陣脫逃的機會,直接帶著他和小河一起練習。


    自他走後,薑麓一直在看秦彥。她時而目露讚賞時而皺起眉頭。一手托著腮一手摸著下巴,自上而下地打量著他,連頭髮絲兒都沒有放過。


    「可以啊,秦彥。」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彥的答坦然而官方。


    薑麓輕笑,「那你覺得自己是赤了還是黑了?」


    秦彥突然往後退幾步,道:「我自然是赤。」


    「好哇,你竟然拐著彎罵我是豬!」薑麓立馬反應過來,跳起來想打他。隻見他已然一躍出門,她氣急敗壞地追了出去,順手抄起掃帚。


    「有本事別跑!」她喝道。


    秦彥真的停下來,很是聽話的樣子。不等她走近他突然一個蜻蜓點水飛身上到屋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少年白衣勝雪,俊逸如仙。


    縱然薑麓正在氣惱之中,亦是被前眼的美景所迷。一想到他剛才罵她是豬,美景再美她的心情也不美。


    她一手叉腰,一手杵著掃帚站在院子裏,頗有幾分要與人大幹一架的氣場。這小子指桑罵槐說她是豬,簡直是豈有此理。


    「你下來。」


    「你上來。」


    「你下來。」


    「你上來。」


    ……


    薑麓火氣漸大,「秦彥,你可要想好了。你再不下來的話,我可真要生氣了。我生起氣來連我自己都害怕,屋子都要抖三抖。你在上麵站穩了,若是把你抖下來摔個狗啃屎可怨不得我。」


    秦彥似在考慮,然後飄然落地。


    不等薑麓有所反應,隻感覺自己被他一個挾抱,然後同他一起落在屋頂上。屋頂斜而不平,踩在沒有固定的瓦片之上毫無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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