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持商的車停在院子裏麵,他的車剛剛挺好,穿著西裝的管家已經站在旁邊,恭敬鞠躬:「葉先生,蘇先生,歡迎你們光臨小店,我是你們今晚的管家。」


    「您好。」葉持商說,「不好意思,我有點餓了,便提前來了一會兒。」


    「……提前?」管家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葉先生,您……」


    「管家好。」蘇啟自然地打斷了店員的回答,問,「開在故宮角樓對麵的法餐廳,我聽說過你們。」


    「很榮幸被您知道。」管家馬上放棄剛才的話題,謙虛道,「今天兩位貴賓包場,在進入我們的餐廳之前,請允許我帶您們走『曲徑』。」


    「好的。」


    蘇啟和葉持商並肩,往裏麵走。


    蘇啟其實早就知道葉持商包了場。


    這家店非常有名,往來食客絡繹不絕,如果不是包場了,絕對沒有這麽安靜。


    唯有安靜的時候,才能享受到這家店最大的妙處——


    當初這家店的店主非常不容易,簽了十年租賃約之後,更是闊綽地花了兩年時間搞定了這裏的裝修。


    所謂「曲徑」,是一條用一排一排的竹子作為分隔的小路。


    竹擋七繞八拐,估計是故意這麽修的,以彰顯「曲徑通幽」的意味。


    明明是一家西餐廳,卻將院子做得像中式園林的迷宮一樣,多少有點讓人費解,但這種費解,僅僅能夠維持到小路的終點處。


    管家帶著兩個人走到小路終點,利落地一閃身,讓開全部風景。


    隻見——


    一日中最後的陽光落在故宮角樓的瓦當之上,把琉璃的瓦當找出絢爛色的金色;角樓和往兩側延伸的城牆大氣而肅穆。


    空中飛鳥過,竹林穿風,和倒影於護城河的角樓一起,展現出一種極為震撼人心的美。


    「真美。」蘇啟不由得說。


    「請我們小蘇總看的。」葉持商微笑道,「不美怎麽行。」


    琉璃瓦上的金色渡河岸而來,把蘇啟通紅的耳朵尖照得近乎透明。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蘇啟低著頭,葉持商看著蘇啟。


    管家善意地笑了笑,欠身道:「兩位請隨我來,在餐廳裏,我們設置了全玻璃牆,兩位可以邊用餐,邊欣賞角樓盛景。」


    「好。」蘇啟迅速抬起頭,跟著管家走。


    一路上還有很多設計上麵的巧思,但是蘇啟也無暇去顧忌,隨口和管家聊天:「您家是經典的法式西餐對麽?不知道今天的菜單有沒有甜菜根。」


    「這個……」管家神秘一笑,「有沒有呢?」


    「你都不知道麽?」蘇啟隨口找話題,「對了,聽說聽說你們家主廚脾氣挺大的,都是他安排什麽就吃什麽。」


    管家沒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葉持商。


    葉持商正垂眸,笑著看向蘇啟,此刻倒是略分了一點眼神給管家,做了個「噓」的口型。


    管家微微頷首,露出會心一笑,沒有接著蘇啟的話往下說。


    蘇啟也不在意。


    他滿腦子都是剛才葉持商張口就來那句情話。


    說什麽大廚法餐都是找點東西把自己搪塞過去,整個人熱得快立地蒸發。


    根本沒看到葉持商和管家的這點機鋒。


    說話之間,管家已經帶著兩個人走到了最後一扇門口。


    「那麽,再次歡迎兩位貴賓選擇我們的餐廳。」管家一笑,輕輕推開了門。


    純白色的門扉之後,一股清新的蔬果香撲鼻而來。


    這是和故宮裏麵,某位著名太後當年的房間內香氛陳設交相呼應。


    但是,最吸引人的卻不是這代替了香薰的蔬果香,而是……果香裏夾雜的那種……濃鬱的火鍋香?


    蘇啟眼睛微睜。


    他順著香味看過去,隻見就在玻璃落地窗邊,風景最好的桌子上,擺著一隻巨大的鐵鍋。


    鐵鍋內部九宮格劃分,紅湯咕嘟咕嘟往外冒泡。


    而站在鐵鍋旁邊,傳說中那位脾氣特別大的主廚,正在火鍋邊勾腰,放一盤剛剛切好的毛肚。


    來自山城的火鍋。


    出現在一家隻做法餐的餐廳裏。


    「喜歡麽?」葉持商湊到蘇啟耳邊,低聲道,「我想,應該沒有一位重慶的男生,會拒絕一頓火鍋當晚餐吧?」


    拿下這麽一家重量級法餐廳,讓人家改行做一天火鍋,蘇啟不知道葉持商費了多大的心思。


    蘇啟坐下來,推開手邊麻醬蘸料,要了一份水,打開手機備忘錄,把前麵一條【先不告訴葉持商我知道你了】的命令刪掉,又問:【這就是你絕密的那個任務?】


    【嗬嗬。】


    蘇啟:「……」


    成精了,這是成精了是吧!


    成了精的ai迅速把嗬嗬刪掉,假裝從未嘲諷過第一順位管理者的愛人,又發來信息:【我很抱歉,這不是哦。】


    這還不是……?


    那還什麽是?


    蘇啟沒來得及回答,卻看見一片毛肚飛進了自己麵前的油碟裏麵。


    蘇啟抬頭往前看,看見剛剛收筷子的葉持商。


    「七上八下就可以吃了。」葉持商嚴謹地說,「我查過。」


    「噗……」蘇啟低頭把毛肚吃了,又問,「那你查沒查過,重慶人最大的妥協是什麽?」


    葉持商一臉嚴肅點頭:「好嘛,就吃鴛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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