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寵為後(重生)》/嫵梵


    容晞想,慕淮應是不喜歡女人在他麵前弄出一副哭哭啼啼的作態,便搖首,回道:“奴婢沒哭……”


    她嗓音本就軟,這話還帶著哭腔,聽著更可憐了幾分。


    慕淮已將她身子扳正,讓她麵對著他,那雙眸子分明帶著灼灼的淚光,還叫沒哭?


    若要旁的女子敢在他眼前哭泣委屈,他定會對其道一個滾字。


    可麵對容晞,他竟是有些束手無策。


    他的右手使些力氣便能掐死一個太監,現下,這隻殺了人沾了血的手卻在給女人抹眼淚。


    慕淮聲音低醇微啞,稍帶著無奈,道:“疼?罷了,今夜不會再碰你,莫再哭了……”


    他心中滋味難言,從應了順福的建議,讓這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伺候他伊始,一切就變得比以前麻煩了太多。


    他哄女人是第一次,隻毫無章法地在她柔嫩的麵頰上胡亂地抹了數下,見她眼眶裏的淚終於不再往外湧,便又低聲問她:“說罷,你想要什麽賞賜,隻要你提,我都賞你。”


    慕淮想,如此,這女人應當會欣喜。


    容晞垂眸,濃密烏黑的羽睫上下翕動,澄淨的熱水中她白皙圓|潤的雪|脯也在上下起伏著。


    如此嬌媚撩人,可美人卻絲毫不自知。


    慕淮眸色微深,他一直強耐著心|火,但這女人所舉屬實惑人。


    他喉結微滾,語氣沉了幾分,又對容晞威脅道:“說了不會碰你,但你若非要做這勾人惑君的行為,我也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話畢,男人泄憤般重重落拳,浴桶裏的水濺出了不少。


    容晞微怔。


    她一直老老實實地在水裏泡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怎麽就成了勾他呢?


    容晞慌忙搖頭,細聲細氣地解釋:“奴婢…奴婢沒有這麽做。”


    慕淮攥住她纖細的胳膊,打斷了她的話,又冷聲問:“說,到底要什麽賞賜?”


    容晞勻了勻氣,強自平複著心跳。


    慕淮明明是要賞她,可這話的語氣卻更像是:說,你想選什麽死法。


    這人總是能將好好的賞賜便為可怕的懲罰。


    容晞在慕淮的盯視下頭皮發麻,她美目微轉,不敢不馬上回他,脫口而出便道:“求殿下…派人將奴婢的床榻修葺一番…”


    慕淮聽後,唇角噙了絲玩味,不由得回味起適才在那一隅之地,同她的種種激|烈之舉。


    他想,若在他寢殿的床上,斷不會發生這種事。


    見容晞目光帶著乞求,慕淮悶聲失笑,又問:“除了此事外,還有什麽想讓我賞你的?”


    聲音不再似之前,隱隱抑著戾氣。


    男人的氣息灼得她麵熱,容晞很難冷靜思考。


    在慕淮身側做事,實在是膽戰心驚,既累心又累體。


    既然提了要賞她,那這次機會她也當好好利用,不能輕易放過。


    容晞咬了下紅唇,邊探查著慕淮陰晴不定的神色,邊用軟嗓小聲問道:“……自順福公公去了後,奴婢便一直做著他的差事,管著衢雲宮的大小諸事。奴婢不知,公公在世時的月俸是……”


    “你想讓我給你提月俸?”慕淮問。


    容晞衝慕淮點了點頭。


    慕淮不解:“這事我允了,不過在宮裏也沒什麽要花錢的地方,你要這麽老些銀錢做甚?”


    問話剛畢,慕淮便用臂一撈,將容晞從水裏抱了出來。


    她身上如雪的肌膚這時已被熱水熨得泛起了霞粉色,看著嬌美極了。


    慕淮故意避著視線不去看她,隨意扔了一條帛巾,命她遮住身子。


    容晞將其裹在身上後,見慕淮沒再多詢問,便跟在他身後,及時噤住了聲。


    她要錢,自是要早早攢到二百兩,然後等著慕淮娶妻時,求她妻子將她放出宮去。


    慕淮今日對她的態度依舊高高在上,稍有些惡劣。


    他雖然發現了她的真實容貌,卻也並未轉變態度。


    容晞在心中祈禱,希望慕淮和她繼續保持著單純的主仆關係。


    今夜的荒誕便在今夜止步,過了明夜,他應該不會再碰她。


    ******


    次日清晨。


    霽華宮的宮門口一早便傳來了宮女尖銳的驚叫聲,惹得周遭路過的宮人都被瘮得打了個激靈。


    原來,霽華宮門前的青石板地處,竟是停了具太監的屍身。


    那太監死相淒慘,眼仍睜著,一副死不瞑目的陰森模樣。


    李貴妃自是被驚動,還未來得及細細梳妝打扮,隻簡單綰了個發髻,插了個鳳頭簪便匆忙出了宮殿。


    見到那太監的屍身時,李貴妃眉間一戾。


    昨日宴畢,她便對莊帝主動提起,不如去偏殿瞧瞧四皇子慕淮如何了。


    莊帝最心疼這個兒子,自是應了李貴妃的提議,攜著皇後以及慕濤的生母德妃一同去了偏殿。


    可誰知到了偏殿時,裏麵竟是空無一人。


    李貴妃見此神色微變,她本想讓莊帝看見慕淮同那太監廝混的模樣,可現下這偏殿不僅沒有慕淮,那小太監也不知所蹤了。


    莊帝起了疑,不禁問李貴妃:“你今日怎麽對四皇子的事這般上心?”


    李貴妃臉上悻悻,卻終是故作端淑地對莊帝道:“四皇子的生母離世得早,臣妾和皇後娘娘對他自是要給外上心些。”


    皇後在一側聽見李貴妃這麽回莊帝,不做任何言語,卻暗暗噙了絲冷笑。


    莊帝一聽她提起了賢妃,終於沒有再多過問。


    這時令正逢慕芊要去翰林院治學,她這幾日一直以手傷避著不去,李貴妃察覺了她的小心思,昨夜便威脅慕芊,讓她繼續早起去翰林院聽夫子授課。


    慕芊原本神色懨懨地出了殿,可見到宮門那太監的屍身後,也著實下了一跳。


    宮裏幾乎每日都要死人,慕芊被李貴妃保護的很好,沒怎麽見過下人的屍體。


    這太監的死相又猙獰,慕芊嚇得趕緊躲在了李貴妃的身後。


    恰時,慕淮和其侍衛從霽華宮門前經行。


    見到李貴妃一行人時,慕淮停住了輪椅。


    他若想去翰林院,經過霽華宮是繞遠,容晞一直跟在他的身側,見到地上那太監的屍身後,心中大致有了數。


    那春|藥,應是李貴妃給慕淮下的。


    慕芊看見慕淮後,心中也明白了些什麽,可她慣是個沒腦子的,立即便衝著慕淮喊道:“衢雲宮去往翰林院本不需要經過我母妃的寢宮,你今日故意走這條道,這太監又與你有積怨,定是你害死的他!”


    李貴妃聽後,側首剜了慕芊一眼。


    慕芊雖然不解李貴妃此舉的用意,卻還是噤住了聲。


    李貴妃眸色不明地看向了慕淮。


    見他神情桀驁不羈,正似在看戲般用那雙淩厲的墨眸瞥著她們母女二人。


    慕淮噙著冷笑,道:“為何要殺他,貴妃娘娘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李貴妃現下沒心思去同慕淮講話,隻冷著聲音喚人將這太監的屍體抬走。


    慕淮微挑一眉,眸中含著幾分不馴,又道:“抬走他的屍體有什麽用,晚了。”


    李貴妃剛要開口駁斥慕淮,就見莊帝身側近侍的大太監至此,對她恭敬道:“娘娘,皇上請您在朝後去乾元殿一趟。”


    乾元殿是莊帝的寢殿,也是平素莊帝批折子理政的地方。


    李貴妃的美目覷向了慕淮,對那大太監道:“本宮知道了,待皇上下朝後,本宮便去乾元殿。”


    ******


    待至巳時時分,滿朝文武從嘉政殿下朝後,李貴妃已穿戴整齊,至了莊帝所在的乾元殿。


    殿中焚著悠揚的龍涎香,內裏裝潢盡顯天家貴氣,莊帝一身黯紅冕服,頭戴通天長冠,正負手站在書案旁。


    李貴妃調整了下麵部神情,看著身姿挺拔如鬆的莊帝,不禁想起初見他時,與她在閨中想象的皇帝陛下完全不同。


    莊帝慕楨眉眼清雋,性情溫方,不似印象裏的君主總有著令人生畏的迫人氣場。


    溫潤如玉的俊美男子,總會使閨中少女心動。


    莊帝大了李貴妃將近二十歲,現下已是知天命的年歲,雖然容顏漸衰,但這麽些年沉澱下來的氣質,依舊讓人覺得風華無度。


    李貴妃出身高貴,在閨中便驕縱跋扈,她從未想過為人妾侍。


    可成為莊帝妃子的那日,卻是她人生中最開心的一日。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李貴妃恭敬道。


    語畢許久,莊帝都沒有喚她起身。


    李貴妃靜跪了許久,殿中靜得可怕,耳側隻能聽見自己慌亂的呼吸聲。


    “哐當——”一聲。


    青玉長頸酒壺應聲墜地,酒液沿著碎瓷散了一地。


    李貴妃鼻尖溢滿了醇美的酒香,心跳得也是愈快。


    莊帝是個很少發火的人,對待宮女太監也一貫溫厚,今日卻在她麵前怒而擲器……


    “陛下……”


    “朕問你,昨日宴上,你往四皇子的酒裏下什麽了?”


    李貴妃緊緊地抿著唇,她敢做便敢認,原也不怕被人察出來。


    她隻想讓慕淮的名聲再毀一毀,毀到與那個位置再不相幹即可。


    她最恨的是,到現在莊帝還妄想著那人的腿疾能好,還想著將那位置留個賢妃的孽種。


    李貴妃眼裏的懼意漸失,暗暗咬著牙,並不言語。


    莊帝凝目,又道:“朕隻要將昨日經手過那菊花酒的宮人嚴刑逼供,便能查出一切。”


    “是,臣妾在他酒裏下了合歡散……”


    話剛畢,莊帝便揚手箍了李貴妃巴掌。


    “你…你個毒婦……”


    李貴妃側身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隨著痛感的加劇,她心裏對慕楨最後的那些情愫也在慢慢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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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做法,屬實讓人心寒。


    就好像隻有慕淮才是他的親子一樣。


    他的濟兒又何嚐不是他的親骨肉呢。


    莊帝冷睇著李貴妃,揚聲便命道:“宣旨,將李貴妃貶為修容,禁足霽華宮。沒朕的旨意,不許離開霽華宮半步!”


    李貴妃聽後難以置信,莊帝竟是將她的位份連降了六級。


    接旨的太監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莊帝道:“皇上…樞密史大人李瑞和都護將軍尹誠在殿外求見,皇上可要宣他們進殿?”


    李貴妃聽見了父親的名字,心緒稍平複了些。


    有父親在,慕楨還動不得她的位份。


    莊帝冷冷地看向了李貴妃,沉聲道:“退下。”


    李貴妃微抬精致蛾眉,起身後對莊帝行了一禮,便撫著微散的鬢發,從後殿回了霽華宮。


    接旨太監瞧著李貴妃略帶得意的背影,又問莊帝:“那這聖旨…皇上還宣嗎?”


    莊帝睨著接旨太監,不做言語。


    接旨太監心中了然,李貴妃的位份,保住了。


    李瑞和尹誠進殿後,慕淮剛下學,莊帝也宣了他在這時去乾元殿。


    容晞隨慕淮至此後,卻被告知要在外等候。


    既是與樞密使李瑞談事,容晞心中已有了猜想,大齊不久怕是又有戰事。


    中原疆土被五國分割。


    大齊位於中原腹地,是疆域最大的國家。


    其餘四國還包括地處北方,疆域僅次於大齊的燕國、吐蕃諸部歸一後的鶻國、與燕國接壤位於其東北的鄴國、和割據中原南部一角的小國縉國。


    先皇成帝生前曾有吞並縉國的野心,但在首次伐縉的途中,成帝之妻妼貞皇後便被太醫告知活不過三日,成帝本也是個開天辟地的一代君王,卻終是為了美人,舍了江山。


    為了看彌留之際的妻子最後一眼,成帝毅然撤軍反齊。


    這軼事放現在還被百姓津津樂道,任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殺伐果決的帝王竟是個情種。


    而她父親因著未督造好妼貞皇後的陵墓,被流了放,也是有緣由的。


    畢竟,這妼貞皇後是先帝的摯愛。


    容晞想起父親時,見今日這日頭屬實打頭,前陣子冷,這陣子又熱,真是應了民間那句秋老虎的俗語。


    煦日打在慕淮的身上,晃了他的雙目,他不禁蹙起了眉。


    容晞環顧著四周,低聲詢問慕淮道:“殿下是要先回宮歇息,還是要在殿外等皇上談完事?”


    慕淮擰眉,對侍從道:“那有顆古柏,推我到那樹下。”


    侍從應是後,便推著慕淮到了那處。


    容晞不敢問慕淮裝瘸的緣由,隻盡好自己的本分,跟在了他的身後。


    那古柏枝頭上的葉子早已變得枯黃,偶有兩三落在了慕淮的身上,容晞見狀便小心地為慕淮拾起。


    慕淮這時垂目,看向了容晞的纖細手腕。


    每個手腕上都有著青紫和淤痕。


    再一看她的側頸,也暈著幾道淡紅。


    容晞絲毫未察覺出,慕淮看她的眼神已帶著幾分曖.昧。


    待她為慕淮理好衣物後,隻見他微微勾了勾食指。


    容晞會出了慕淮的心思,他這是有話要單獨對她講。


    便俯身,恭敬地準備傾聽。


    慕淮墨眸蘊了幾分玩味的笑意,隨即薄唇附於她耳側,低聲命道:“今夜到我寢殿伺候。”


    見容晞無甚反映,隻點了點頭,慕淮抿唇,又添了一句:“把臉洗幹淨,頭發披著不許綰髻,著褻衣來我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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