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皇帝聽的都愣了一下,然後垂下頭,似乎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


    半晌後,皇帝笑了笑,看著錦瑟說道:“你這小丫頭,有時候看待事情到是有點大智慧。”。


    錦瑟被皇帝說的有點不好意思。


    “奴婢哪裏有什麽大智慧,隻是想起了從前在宮外過的日子,偶爾琢磨了一下,才想到了這些,都隻是奴婢自己一些胡思亂想罷了。”


    想當初她還沒有進宮那會子,她自身又能有多少自由呢?


    一開始在養父母家的時候,她就像是那家人可以隨意打罵驅使的奴才,沒有丁點自由。


    後來在逃荒的路上,她又是被那群窮凶極惡的流民拿捏住的出氣筒,同樣也沒有自由。


    就是後來她進了錦盛城這樣的地方,她也還不過是街頭混混手中可以扔出去撈錢的一個工具,更是沒有自由可言。


    倒是進宮後,雖然她還是需要努力幹活,還是會被上頭的大宮女、管事姑姑們來回使喚,可一旦不當值的時候,她也未必沒有丁點自由。


    想著想著這裏,錦瑟神色暗淡了些。


    皇帝原本還想問一問錦瑟在宮外的那些事情,但見錦瑟這副模樣,便沒再問。


    他隻是說道:“聽你之前說,你竟然將皇後賞賜的首飾都換了銀子了?”。


    錦瑟點點頭,回過神後有些忐忑的問道:“奴婢這麽做是不是不合規矩?”。


    倒不是規矩不規矩,主要是,這宮裏頭誰得了皇後的賞賜,會想著將東西拿去換成銀子的?


    皇後賞賜的東西,重點可不在於它的價值,而在於它表達的含義。


    換成銀子,那銀子用完了也就沒了。


    錦瑟這種做法,倒是有點貼切於買櫝還珠這個典故了。


    想了想,皇帝就說道:“既然都換了,也就不必在意那麽多了,倒是你在宮裏還缺銀子使?”。


    在宮裏當差,自然是管吃喝管穿住,按說自然是不用花什麽銀子。


    可真正在宮裏過日子,卻是不能這麽算的。


    錦瑟想了想,最後說道:“奴婢小時候是窮怕了,長到六七歲之前都從沒見過錢的模樣,後來出來逃荒之後,漸漸就知道了沒有錢的難處。”。


    想起以前的事情,錦瑟心裏還歎了口氣。


    緩了緩心情後,她才繼續說道:“大概是奴婢經曆過沒有一文銅板的日子,所以奴婢現在就覺得,隻要手上能存點錢,心裏就會很有安全感。”。


    皇帝也沉默了一會。


    錦瑟以前過的是什麽生活,他讓楊公公去查過。


    可有些事情在於,你便是知道,但沒有經曆過,是無法真的體會其中的艱難的。


    所以,皇帝這會無法想象錦瑟當時的感觸,也無法真的明白她現在的心情。


    錦瑟說完,見皇帝神色似乎不太好,頓時什麽過去、什麽感慨都忘記了。


    她想起今日皇帝叫自己過來是為了什麽事情。


    “所以,嚴姑姑找出來的那個荷包裏頭,裝的就是小勺子幫奴婢換了首飾的銀子,因著是拿皇後娘娘賞賜的東西換的,奴婢就沒敢說。”


    若不是如此,她又何必一直硬著頭皮不肯交代?


    皇帝瞅了錦瑟一眼,看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頓時啞然失笑起來。


    他說道:“你便是實話說了,也不會有什麽大事,不說反倒是將自己關了進去,還鬧的病了一場,你啊!”。


    皇帝都不知該如何說這事了。


    楊公公也是跟著無語了好一會。


    不過說起來,要是錦瑟將皇後娘娘的賞賜賣了這件事傳了出去,怕是回頭又是一樁麻煩了。


    這一點,皇帝大概也想到了。


    於是,等錦瑟走後,皇帝就對楊公公吩咐道:“你回頭敲打一下剛才在場的人,告訴他們,這事就不要外傳了。”。


    尤其是不能傳到皇後那裏去。


    楊公公忙應道:“是,奴才明白,會好好敲打下麵的人的!”。


    皇帝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忽然又問道:“你說,皇後如此,是想要做什麽?”。


    楊公公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皇上這是在問,皇後為什麽要特意賞賜錦瑟呢!


    楊公公琢磨了一下,笑著說道:“許是像錦瑟姑娘說的,皇後娘娘是為了獎賞她吧?”。


    隻是獎賞錦瑟?


    “她行事,目的隻是如此簡單?”


    皇帝瞅了楊公公一眼,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你如今,倒是也學會胡說話了。”。


    楊公公忙低頭說道:“奴才有罪。”。


    皇帝倒也沒真的生氣,很隨意的衝楊公公擺了擺手。


    皇後那人是個什麽性子,皇帝心裏清楚的很,她可從不做對自己沒益處的事情。


    既然特意賞了錦瑟,必然是覺得哪裏有利可圖吧!


    想到這裏,皇帝輕哼了一聲,對楊公公說道:“找個不打眼的時候,將皇後塞來的人略微往上提一提吧,省的她焦心,然後在帝昭宮裏到處想法子收攏人。”。


    楊公公也沒多說,直接就應了。


    反正上次刷過一次之後,帝昭宮裏哪些人是後宮哪位主子塞過來的,他一清二楚。


    如今就是提了兩人上來,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總歸無論那兩人會做什麽,也都在他視線之下呢。


    另一頭,見錦瑟終於回來了,茶青就趕忙湊了上來。


    她上下瞅了瞅錦瑟,然後有些擔憂的低聲問道:“怎麽樣,沒什麽事情吧?”。


    錦瑟笑了笑,搖頭說道:“能出什麽事情?皇上隻是找我去問問而已,並沒有什麽。”。


    聽了這話,茶青就鬆了口氣:“呼,沒事就好。”。


    說完,茶青又忙拉著錦瑟坐下,給她倒了杯熱水:“你病才好點,今天下午就歇著吧,反正今天也沒那麽多事,你可別累病了。”。


    錦瑟想說不用。


    但茶青表示不願意聽,直接將錦瑟摁在了那坐了一下午,一直到下值才放過了她。


    於是,錦瑟這一下午清閑的,都差點要鬱悶了。


    隨著錦瑟被關,再到錦瑟被放出來,再到春鶯便貶,最後連嚴姑姑都受了罰,這一係列的事情之後。


    那穗安院裏,原本在裏頭就顯得不合群的錦瑟,似乎更加被其他人一眾人給排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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