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依說不出話來,隻是看她表情,不難看出,她還是很難過。


    「為什麽啊……」她輕聲自問。


    她理解不了丁思雨的選擇。


    周依依是泥巴地裏長出來的草,在她的眼中,除了死生無大事。


    「別想太多,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


    嘴上如此安慰,沈摘星心頭其實也在擔心——


    十三四歲的少年人可不懂什麽曲直黑白,連周依依自己都覺得丁思雨的死她負有責任,那其他人會不會也這麽想?


    這個時候周依依的班主任也在頭疼,這個教學多年的老教師,在見到丁思雨屍體的瞬間,幾乎是頃刻就栽倒下去,據說現在還在醫院裏,沈摘星不好意思打擾她,好在這次家長會,她加了萬誌浩媽媽的微信,思及此,給對方發去信息,麻煩萬誌浩在學校裏多多注意一下周依依的情況。


    誌浩媽媽應得很快,表示一定讓萬誌浩照顧好周依依,當成自己的親妹子來對待。


    下午的課雖然不上了,但晚自習還是要上的,一下午的時間,丁思雨留在教學樓下的痕跡被抹去的七七八八,隻剩下一片模糊的印記,燈光暗下來之後,就連印記也看不清了。


    十三中的晚自習是強製的,走讀生上到晚上八點四十,住校生上到晚上九點半,如果走讀生想要留下來多學習一會兒的,也可以跟住校生一起上到第三節晚自習,通常前兩節晚自習都有值班的老師坐在講台上監管,對紀律要求很嚴。


    尤其是學校才出了這麽一件大事,校領導幾乎每十分鍾從窗外路過一次。


    周依依踩著點到學校,還沒來得及和同學說兩句話,就低頭做起了老師發的試卷。


    試卷很多,似乎是為了刻意分散學生們的精力,於是短短兩節自習課的時間,安排了足足三張不同科目的考察試卷,饒是做題快如周依依,也是第二節 課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才堪堪做完,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大部分準備離校的走讀生都唉聲嘆氣地把試卷折好塞進書包裏,他們顯然是要回家熬夜了。


    八點四十以後,走讀生逐漸離開,教室裏空了大半。


    坐在講台上的也由老師,變成了班長。


    不知道是誰突然提到丁思雨的死,教室裏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安靜——安靜——」班長板著臉大聲嗬斥。


    不過安靜不了多久,交談聲就繼續響了起來,戴著黑框眼鏡的班長皺皺眉頭,沒再說話,埋頭繼續做自己的作業,周依依在預習後麵的功課,她休學一年多,年級比同齡人要大些,她想試著能不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跳一個級。


    正做著題,一張小紙條突然遞了過來。


    她轉過頭,就見萬誌浩正在沖她擠眉弄眼。


    周依依展開紙條。


    【李世茂準備下課後給丁思雨舉行一個祭奠活動,你要不要參加?】


    周依依提筆:【怎麽參加?】


    【就是點蠟燭,祈禱什麽的。】


    【在哪裏?】


    【在教室。】


    ……


    目送周依依進學校,沈摘星轉身離開。


    瞧見路邊有買冰淇淋的,她心中一動,跟何莉說一聲,拿著手機走了過去。


    路途不遠,何莉也就沒有跟在她的身邊,而是坐在車裏等她。


    賣冰淇淋的小店在十字路口轉角的位置,周圍都是各種各樣的小店,學生都去上課之後,便一下子冷清下來,隻剩下懶散的店主們紮堆坐在一起聊天,冰淇淋店的店員見到沈摘星,熱情地迎上來,「請問需要些什麽?」


    沈摘星要了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等待的過程中漫不經心地四處打量,剛剛聽到店員的喊聲轉身去拿冰淇淋,就聽到一陣驚呼,疾風從後背襲來,幾乎是在瞬間,沈摘星的神經就緊繃到了極致——


    迎著店員驚恐的臉,她一把抓住店員拿著冰淇淋的手,一推一拉,正好攬住對方的腰,直接將人從櫃檯裏□□,然後毫不猶豫地向側方倒去,抱著人直接滾到街上。


    轟——


    一輛髒兮兮的藍色垃圾車,擦著兩人的麵孔,撞進了冰淇淋店。


    何莉第一時間跳下車跑過來,「沒事兒吧?」


    沈摘星從地上爬起來,甩了甩有些拉傷的手,臉色難看,「沒事。」


    那個被她救出來的冰淇淋店店員,看著眼前這一幕,整個人懵了好久,直到從附近跑過來的其他店主拍著她的肩膀問她沒事兒吧,她才從巨大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嚎啕大哭。


    「我的天……幸好有這個姑娘在這兒,那反應速度,簡直絕了。」


    有人注意到兩人是怎麽死裏逃生的,毫不吝嗇對沈摘星的誇獎。


    沈摘星笑得很難看,「生死時刻罷了。」


    店員哭的稀裏嘩啦地跟她道謝,「謝謝你,謝謝你……」


    警察和救護車來得很快,沈摘星沒受什麽傷,就婉拒了坐救護車去醫院檢查的要求,店員被扶著上了救護車,她從出事到警察來這段時間裏,腿都是軟的,一直沒能站起來,始終坐在地上,至於垃圾車裏開車的環衛工人,則是一頭磕在方向盤上,滿臉都是血,昏了過去。


    警方初步調查結果顯示,是這個環衛工人錯誤操作,將油門當做了剎車,才會在運輸垃圾的時候,將垃圾車一腳踩進冰淇淋店裏,事實上,他本身沒有駕駛資格證,垃圾車的駕駛員另有其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是他坐在駕駛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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