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你發呆,問你:「怎麽了?」


    你嘀咕了一聲,從身後擁他:「隻是懷疑你是妖怪。」


    江疑笑了一聲,一本正經道:「讓你猜對了,臣是昆吾後代,與妲己同源。」


    你讓他這似模似樣的話唬到了,看了他半晌,見他肩膀一聳一聳悶笑不止,才驚醒他是在騙你。


    這不怪你,自從那個夢後,你越看他越像狐狸。


    你擁著他,遲疑片刻,終於對他道:「太醫說,顧瑢的身體不大好。」


    江疑輕聲道:「老毛病了,先帝……顧瑢父親也是如此,去時不過而立之年,能讓他在南疆多遊玩一陣,也是好的。」


    果然,他早就知道。


    你輕哼一聲:「他這樣可憐,你就沒想多送一程?」


    「送到他墳堆兒裏去,再跟他躺一個坑?」


    江疑心知你陰陽怪氣,有心要安撫你。


    你卻一發不可收拾,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定定說:「江疑,我嫉恨他。」


    「我不願你捨命救他,不喜歡你同他說話,厭煩他喊你阿凝,更憎惡你為他瞞我。」


    「我恨他生與你相識,恨他死讓你銘記,連知曉他命不久矣,都讓我惱火——我不想你記得他。」


    「因為那些都不是我。」


    你已不在乎什麽麵子了。


    江疑注視著你的眼尾動了動,似乎有些想哭,又似乎是想笑。


    他握住你的手,良久無言,最終輕聲嘆息:「那該如何是好?」


    你或許知道。


    你想過一個荒謬的問題:若你快要死了,他也會捨命救你嗎?


    其實你是清楚的,他會。


    可這不能使你滿足。


    你若要滿足,除非他真是個啞巴,或是眼盲耳聾,不見天日。


    隻能碰到你一個人。


    隻能與你接吻,擁抱,依賴著你生存。


    可這一切都隻是混帳話,你捨不得他。


    野獸生性貪婪,容不得旁人覬覦自己的所有物,可唯獨江疑,教你壓抑所有的貪婪妄念,咽下嫉恨醜陋,在他麵前呲出血淋淋的獠牙,卻又遲遲不肯撕下一塊肉來。


    隻剩下故作兇狠的委屈,直勾勾地瞪著他。


    你把問題又拋回他:「我怎麽知道?」


    江疑不笑了,輕聲說:「我以後跟你躺一個坑,這樣好嗎?」


    你不說話。


    他又微微燒紅了耳根:「今後也再不算計你了,這次我本也有把握,隻是怕你攔著我。」


    你仍是不言不語。


    片刻後,他輕輕吻你,哄你展顏:「聖上寬宏大量,至少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你仍是摟緊了他,冷聲道:「江疑,你用嘴說的,我一個字也不信。」


    他嘆:「這是報應麽?」


    「是。」


    就是他花言巧語、滿口謊言的報應。


    你說不信,自然就是不信。


    哪怕他在你耳側重複說心裏有你,哪怕他臉頰肩頸的暈紅同樣染上你的臉頰。


    他無奈地注視了你許久,吻你的額頭,喉結,在胸口傷痕處彌留。


    月光透過窗欞,仿佛細而密的鎖鏈,將他束縛包裹在這溫柔裏。


    他的睫毛微顫,吻你的傷痕,仿佛忠誠而馴順的獸,露出一絲繾綣的癡態與懇切。


    他毫無保留地套上項圈,踏進鎖鏈,請求你相信他的愛意。


    沒人能馴服這隻狐狸,恩情不能,情欲不能,那意氣相投的歡愉也未必。


    除非,蒙恩於你,深陷於你。


    恨過你,信任你,欺騙你,又愛了你。


    你剜下自己的獠牙,留給他一道艱難的題。


    讓他用一生,證明他無法背離你。


    而身為考官的你,在他耳側纏綿低語:「江疑,我不相信你。」


    176.


    你承認你的陷落與妒火。


    將它們做成了籌碼,交換更重要的東西。


    ,


    江疑贏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應該就是尾聲。


    其實到這裏,狗勾全麵攻略成功,阿凝老婆隻會一天比一天陷得深,倒不是說阿凝沒有狗勾愛得深,隻是阿凝需要時間,畢竟狗勾一年前還在欺負阿凝,一年以後已經把老婆抱回家了,所以大概再過個兩三年,阿凝全方位陷落的時候,就是你死心塌地的甜甜老婆了。


    為了讓大家放心,保證之後會在番外提供熱戀狗勾的甜甜老婆一隻。


    還有一些東西沒有交代,比如狗勾一路躲閃過的be(搓手手),準備寫一下集中放出,到時候會在內容提要標記,害怕吃刀子的記得閃避哦。


    或許會寫阿凝從小跟山賊狗勾一起長大的童養媳【劃掉】if線,也可能因為太懶了沒有……【總之先不要期待這個比較好


    第60章 尾聲


    開春時,回南疆的雪已化了,顧瑢隻背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帶了一個隨從,佩劍孤身上路。


    沒有告訴任何人。


    臨行前最後見的一個人,是寧無決。


    那日天色不大好,有些陰陰的悶人,桃花卻開得很好。


    兩人在茶樓吃茶,寧無決沒戴麵具,顧瑢也沒有換下南疆的衣裳,麵對麵坐著,有一句沒一句說著閑話。


    「哪日出發?」寧無決問他。


    「就這幾日了。」顧瑢道,「本就是任性前來,再不回去,魏先生該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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