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臉上的笑容還未收起,梨渦淺淺,一身裝扮雖樸素卻有著別樣的風情,隻這一眼,裴時臣腦中就有了無數的靈感。


    看來,他的畫室又要添一筆了,隻恨現在有要事在身,否則他定要執筆畫個通宵。


    因腰腹裹得太緊,嚴驚蟄這一頓都沒什麽胃口,給三表哥布完菜之後,她略略的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這身衣裳雖好看又能擋住她腿上的缺陷,但…腰勒的緊繃繃,實在難受的不行,別說吃飯了,喘口氣她都嫌累。


    飯畢,嚴驚蟄下樓去看小毛驢,裴時臣則喊住路文。


    「去布莊買件長紗帷帽來。」


    嚴驚蟄在後院牽著小毛驢出來,裴時臣牽著馬繩立在一側。


    「趙氏女所關押的地方,都是些歹惡之輩,表妹前去,不妨戴上這個。」說著,他將手中的黑色冪蘺遞給嚴驚蟄。


    帽簷垂下長長的薄絹,穿上能擋住嚴驚蟄大半的衣裳,不相識的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模樣。


    「多謝三表哥。」嚴驚蟄嘴角微微挑起,雙手舉過頭頂,小心的套在頭上。


    裴時臣飛身上馬,拎著馬繩慢慢靠近嚴驚蟄,手成拳抵在唇邊低笑道:「有了帷帽,外邊是看不清裏麵衣裳的,表妹不若鬆鬆腰帶,太緊了等會騎驢不舒服。」


    其實剛才用飯的時候,裴時臣就注意到嚴驚蟄腰帶有些緊。


    京城小姐喜好細腰,所以才不顧一切將腰勒的極細,那些女子這般打扮早已習慣,所以穿起來並不覺得緊繃,不像嚴驚蟄,穿了後的確能擋住腿上的缺陷,整個人也被襯的格外嬌媚柔婉,但不舒服是事實。


    裴時臣不想過分幹預表妹的穿衣打扮,便退而求其次買來薄絹幃帽,有了它,裏麵的衣裳稍微係鬆點,外人也看不出什麽。


    嚴驚蟄腳停在驢蹬上,聞言微微一哂。


    她早就想鬆一鬆腰帶的,可這衣裳一鬆,鬆垮無形的樣子看上去有失雅觀,如今有了這個幃帽,輕輕鬆鬆就解決了難題。


    路上,嚴驚蟄身下的小毛驢嘚吧的跟在馬兒身側,四蹄奔得飛快,半個鍾頭不到,裴時臣籲停馬。


    「趙芙蓉關在這?」嚴驚蟄抬頭環顧一圈四周的高山,小聲嘟囔,「荒山野嶺的,不太像有人住的樣子啊。」


    「起先我和表妹一樣的想法,但進去看了後,才發現裏邊別有洞天。」


    裴時臣率先下馬,一手向上,作勢要扶嚴驚蟄下來,「山路崎嶇,毛驢不易上山,等會咱們要繞著小路才能進去。」


    又要爬山?


    嚴驚蟄怔鬆片刻,裴時臣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向上的手掌紋路清晰,骨節勻稱。


    「怎麽了?」裴時臣問。


    「沒事。」嚴驚扯唇笑笑,她總不能說她剛才有一瞬間懷疑眼前這位三表哥和裴嘉瑤就是一夥的吧。


    咋都喜歡約她爬山?


    -


    下了驢背往山裏走,越往深處路越難走,能見的山路窄小.逼仄,兩人並肩行走都有點困難,還好路不長,走了半炷香後,三人停在一處空地外邊。


    耳熟的捶打聲入耳可聞,嚴驚蟄撩開帷帽,擦了把額頭,嘖嘆道:「都說深山涼爽,怎麽這裏跟火爐似的。」


    「打鐵要趁熱,沒火怎麽行?」路文插了一嘴,譏笑道:「世子爺昨兒領人查封了縣衙的兵器庫,那何縣令還抵死不承認,不過身邊的師爺嘴不嚴,才打了兩棍子而已,就將九皇子的兵器庫老窩給供出來了。」


    「難不成這裏也是?」嚴驚蟄驚了一聲,凜然道:「我還以為隻有縣衙那些兵器呢,沒想到深山中還藏了這麽多。」


    「九皇子野心重,光縣衙牢房私造的兵器不夠他用,這座山隱蔽,裏麵關押了不少囚犯,男子被逼著打鐵挖礦,女人則帶著腳鏈在後山做飯。」裴時臣邊走邊跟嚴驚蟄說話。


    三人行至山門入口處時,立馬有手持兵器的官差上前。


    「世子爺,您來啦。」幾人步伐沉穩,目光越過時臣落到頭戴幃帽的嚴驚蟄身上,一臉警備道:「敢問這位是……」


    「這位是嚴大人的女兒。」


    裴時臣神色自如,沉聲道:「她不是外人,九皇子設置在縣衙的兵器庫便是她告知我等,今日帶她過來,並不是為了探究兵器庫的秘密,你們隻管放心。」


    臨川兵們互視一眼,領頭的官差斜了一眼看不清麵容的嚴驚蟄,拱手苦笑道:「瞧世子爺說的,既然是嚴大人的女兒,我等自不會有所懷疑,隻是嚴小姐是女兒家,裏頭火爐眾多,燥的慌,屬下擔心嚴小姐等會扛不住熱,若是暈了傷了,屬下怎好跟世子爺交代?」


    話說的好聽,傳達的意思卻很明顯:嚴驚蟄不可以進去。


    嚴驚蟄秀美蹙起,心道縣衙的兵器庫她裏裏外外都看了個遍,若不是為了親手了結趙芙蓉,便是臨川兵八抬大轎接她來看,她都不屑於扔個眼神。


    不就開礦冶鐵嗎?有什麽見不得人?。


    嚴驚蟄在心裏把這個破地方吐槽了八百來遍,那頭裴時臣已經跟臨川兵求了通融,三人得以進了後山。


    後山樹木蔥蘢,撇開遮眼的茂盛樹椏,遠遠的能看到不少拖著腳鏈的女犯人在湖邊生火煮飯。


    嚴驚蟄眼睛尖,眾多披頭散髮、邋遢不堪的女囚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趙芙蓉。


    趙芙蓉正被監工的女婢使喚著劈砍粗枝,斧頭又沉又鈍,一下一下的砍在木樁上,雙手痛的提不起勁,在京城過了一個多月好日子的趙芙蓉才劈了幾根就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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