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盺殃開始‘注意’到這位妖怪小姐的?


    也許要從她不經意走過森羅萬象的領域開始,也許要從那一簇簇藍色薔薇悄然綻開開始……


    她叫古明地戀,盺殃記得。過早地,她闖入過自己即將崩塌重鑄的心隙,曾幾何時的幾次回眸間,自己也曾被那藍色的花海簇擁過。


    ‘森羅萬象’每時每刻都在自動循環周天,自己的身體也會在承受達到極限時崩解,剔骨,換血,而每當這時‘心中惡鬼’便會出現……


    修行都是循序漸進的,盺殃也察覺到了自己‘森羅萬象’的修煉似乎走了另一條路——煉體,蝕骨,化血,斷心四重境界同時進行,這種‘異類’的修煉讓盺殃每一次達到極限後,力量都會呈幾何的恐怖方式上漲……


    隨著力量的增漲,盺殃眼中的世界也在逐漸剝離出它的本質——縈耳的混亂呢喃,空間中流蕩的雜亂‘細線’,無根之地刮起的亂風……


    世界的本質,偏執而瘋狂,宛如精神癡癲病人的暗色作畫般……這是現階段盺殃隻能觀察而不能觸及的世界。


    盺殃能‘注意’到古明地戀並非意外,而是真切地,她就存在於這個本質的世界,在這個偏執,瘋狂的世界裏……


    古明地戀是如何出現在這個本質的世界的,也許和她姐姐所言的‘無意識能力’有關。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中將精神意識分為意識、前意識、無意識三層。在冰山理論中,意識是露出的山尖,前意識是水麵(分界線),而無意識則是深藏水底的冰山。‘無意識’是由人們積蓄的經驗,與遺忘的欲望組成,那些出於‘理智’被抑製在意識中的原始衝動,本能欲望都就在‘無意識’層麵充分活動。


    能真正達到‘無意識’的人,便會最接近‘自我’,也會更接近世界的自我本質…….


    在‘無意識’狀態下展露的欲望,理應是最脫離現實,最加瘋狂的…….而在盺殃眼中,古明地戀無意識的本能行動,是何等地渺小,何等的微不足道…….何等的可憐…….


    她因為將薔薇鋪設一路,僅見少許幾人意外的神情便滿足地開心了好久。她踩著路人的影子自顧自地玩起來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她會時不時地戳戳秦心柔軟的麵頰,待其困惑地換了麵具後便會托著腮嘻嘻地笑著。她追逐路過的蝴蝶,轉眼之間便俯下身看著螞蟻搬家。她逗弄切泊的尾巴,會因後者急得團團轉而捂嘴輕笑……


    在這個本質的瘋狂世界裏,這份‘單純’格格不入的同時又是如此和諧。矛盾與共存之間,盺殃隻想起了一句話:


    “無意識是必不可少的一種生存需要——忘記過去的創傷,繼續生活下去。”


    ……………………………..


    ……………………….


    ……………


    【值得麽,人類小子,將自己的一部分‘視覺’貢獻出去。自己去承受代價。】


    「我還是那句話,沒有什麽值得與不值得……」


    盺殃腦中的思緒沉默了,過往斑駁的記憶支離破碎地出現在眼前,眼前的空間被撕裂成淩亂的碎片,每一片記憶都是盺殃回憶的一個片段,那是盺殃還擁有‘情感’時的記憶。


    那是真正的笑容,他歡樂,他哭泣,他痛苦,他悲鳴,在盡數不清的輪回中,他的選擇依舊如初。


    「一個人獨自存在比什麽都安全,但人類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忍受獨自一人生活的。妖怪從人類的‘畏’中誕生,有著比人類更加單純與感性的情感。我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如何做到‘無意識’地行動的,但這個過程……一定很痛苦吧……」


    空間中破碎的記憶開始重組,在盺殃眼前匯集,不斷的拚接最終組成了一段過往完整的記憶……


    盺殃看著它,嘴角溢出了不可察覺的弧度……


    淡了,破碎了,閃耀著星屑般的光,盡數埋藏在盺殃眼底。


    ……………………


    ……………………………..


    …………………………………………..


    “啪!”


    毫無征兆,一雙纖細的小手拍在了盺殃的麵頰之上,帶著少女特有的淡淡薔薇花香,不斷地上下揉捏。


    “奇怪的家夥,笑了呢~”


    “麵具小偷!不要做奇怪的事!”(大飛出)


    秦心上前,兩隻手抱著古明地戀的一隻胳膊將其拉開,麵頰之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粉色瞳眸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懷抱的少女,仿佛下一刻她便會從自己眼前消失般一樣。


    盺殃擺了擺手,表示無妨。


    一旁紅葉調笑切泊的紅葉仿佛察覺到什麽,稍稍愣了愣,抬起瓊鼻微微嗅了嗅。


    “啊嗯?怎麽會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她抬頭看向盺殃,眼巴巴地望著他,希望能得到一個解釋。


    “是啊!為什麽會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古明地戀與紅葉站在一起,做著相同的表情,同樣眼巴巴地望著盺殃。


    魂魄妖夢看得是一頭霧水,她看向自顧自吃著東西的幽幽子,見得不到答案後,同樣一臉困惑地看向盺殃。


    秦心不明所以,但善於學習的她立刻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現在隻要看著盺殃就對了。


    “盯~~”


    “盯~~”


    “盯~~”


    “盯~~”


    ………………………


    “你們這是…….算了,這事無關緊要。我們來談談下一場比賽的事吧。”


    重新端起酒盅,盺殃打算借此來緩解自己的疲態。


    “這個我清楚哦~~”


    一直沉默不言的幽幽子嘟囔著嘴,咽下口中的食物,清爽地說道。


    “願聞其詳。”盺殃點了點頭。


    ”哦嗬嗬~~~呐呐,如果說第一場比賽是以展示力量給妖怪觀看的,那麽最後一場比賽便是以展示恐懼給在場的人類觀看的。”


    不知道為何,盺殃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那就是——《幻想生物之都市傳說嚇死人不償命恐怖絕倫哎呦媽耶我好怕啊但是一定要贏小鎮大逃殺競速比賽!》”


    什麽鬼名字啊這是!啊?!


    在幽幽子不換氣說完這一大段長串的名字,渴望從名字之中分析出一兩點有用信息的盺殃是一個頭兩個大。


    “你剛剛不在,那就由我來重複一下參賽規則吧~~”


    幽幽子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喉嚨,瞟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都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後,點了點頭隨手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口吃的後,嘟囔著說道:


    “每個小隊派出兩名參賽選手,依舊以質量投影的方式參賽,不過與第一場比賽不同,這次的人形投影是沒有任何本體的能力的,身體素質也和一般人類沒有區別。”


    幽幽子停頓了會,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在見到手邊沒有包好的熏雞後,便對著盺殃眨了眨眼。


    一瞬間,盺殃還有點莫名,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他挪了幾個位置,坐在幽幽子對麵,親自攤開麵皮,配菜粘上醬料,夾上熏雞肉片包好,遞給幽幽子。


    後者微微一笑,欣然接受。


    “每個小隊的每個人都會隨機傳送到由結界創造的‘怪誕小鎮’中,並獲得自己的身份,像醫生,律師,學生啊等等,與現世的小鎮不同,這個‘怪誕小鎮’充斥著人間的各種怪異,它們皆由人類的恐懼而生。”


    話語停頓了,盺殃將早已包好的食物遞上。


    “在現世,這些怪異是各種都市傳說,是各種詭異的虛幻。但在結界創造的‘怪誕小鎮’中,它們都是真真存在的‘真實’。”


    “那麽,怎麽才能贏得比賽?”一直乖乖扮演傾聽者的紅葉舉手提問。


    “唔嗬嗬~~問到點子上了,怎麽贏呢~~很簡單的,就是在躲避怪異發現追殺的同時消滅不被懷疑地盡可能多的消滅其餘選手,最終活下來的一位獲得勝利~~”


    幽幽子還在真是一臉微笑說出了很可怕的事情呢……但盺殃卻是注意到了言語中的關鍵詞。


    “……不被懷疑?”


    “是的呢~剛剛不是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麽?選手的行動是不能逾越自己的身份的,不然就會引起怪異的‘關注’,而當關注達到一定程度時,就會被‘發現’呢~~”


    “被發現,會怎樣?…….”


    “投影僅有的身體素質和一般的人類是沒有區別,被發現的話,大可能會‘死’得很慘吧…….嗬嗬~~”


    幽幽子櫻色的瞳眸彎出了小小的弧度,她似乎很是喜歡見到盺殃思考的神情,不過她更關注的還是盺殃手上已經包好了,卻遲遲未交納給自己的食物。


    大抵上,盺殃是了解了最終比賽的規則,雖然名字聽起來不靠譜,從這位幽幽子小姐那裏得到的信息也可能有遺漏,但總地來說,比起第一場鬧劇般的摩托競賽,後者在規則與難度上有了不小的提升。


    不過呢…….


    “幽幽子小姐知道最終一場比賽是誰想出來的麽?”


    伸著胳膊,不斷嚐試能不能夠到盺殃手中食物的幽幽子一愣,細細的柳眉微微彎曲。


    “啊咧?~我知道呢~~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不能說麽?”


    如果盺殃知道幽幽子與誰有密切關係的話都是可以自己推斷猜測一下,現在對方不想說,想來也是沒有辦法。


    “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如果你能答應一件事,就沒有問題了呢~~”


    “…….什麽事?”


    “來白玉樓任職一段時間如何?我……”


    一瞬間,盺殃腦海翻湧,人間之裏那張廣告牌的訊息逐漸浮現:


    ——白玉樓招聘廚師(生死不論)。要求:除了不怕死還要不怕累。工資:視幽幽子每日飯量而定,保底元。


    “且慢,不聽,告辭。”


    沒有什麽猶豫,盺殃直接拒絕。


    “為什麽?!”


    發言的不是幽幽子,而是一側觀察事態發展的魂魄妖夢,她在自己主人邀請盺殃去白玉樓任職時心中頓時一震,情緒有些激動,跪坐的姿態不知不覺半起身。而當盺殃想都沒想就拒絕後,一股無言的落差頓時湧上心頭。


    “難道是閣下覺得白玉樓有什麽不足之處麽?或者覺得我的主人有什麽不好之處嗎?”


    就勢,魂魄妖夢將手放在了觀樓劍的劍柄之上,那雙瞳眸變成了天青色,死死地盯著盺殃,似乎隻要從中聽到一個‘不’字,就會立刻拔刀斬下一般。


    盺殃身子微微後仰,他將目光放在了幽幽子身上,意思是——你不管管你家的孩子麽?


    “嗯~~這瓜真甜~~”


    吃著熏雞的幽幽子別過頭,看著一邊的風景,仿佛沒有看見盺殃的目光般,自顧自地說道。


    “閣下,你有什麽不滿麽?”


    “啊……我沒有什麽不滿。”


    “閣下是覺得白玉樓身處冥界,會對你造成不必要的影響麽?”


    “那倒沒有,聽說冥界也有鮮花盛開,陽光明媚。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


    是啊,就像誰都知道天堂是個好地方,但都不會馬上去一樣。你要是不說白玉樓在冥界,我還真不知道!


    “閣下是覺得侍奉幽幽子大人會有損形象嗎?”


    “那倒不會,我覺得能侍奉幽幽子小姐的存在,在某種程度上,是很了不起的。”


    盺殃把話撿軟的說,這是習慣。


    “是的,作為魂魄一脈,畢生侍奉幽幽子大人是十分光榮的事!那麽閣下如此推脫,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怎麽給個杆,這孩子還往上爬了?我說的是潛台詞啊潛台詞!


    “並沒有,或者說我對你的印象挺好的,嗯嗯……”


    “那麽閣下為何如此決絕?是覺得白玉樓每日赤字支付不了工資麽?”


    等等,每日赤字什麽情況?


    “啊…….沒有啊,隻是我的情況比較特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是沒有什麽空餘時間的。”


    “是這樣啊…….那麽,閣下什麽時候有時間?比賽結束之後麽?是麽?是吧!?”


    “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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