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四溢。


    妖怪之山一隅,較之別處,滿樹枯枝,楓葉過早地落下,光禿禿的枝頭,如脫水幹屍般幹癟的枯枝,向著天空伸出扭曲的手,錯綜交織,仿若要抓握住什麽。


    四野寂靜,夕陽將落,餘輝慢吞吞地在山頭輝耀最後的光芒。


    一隻黑色的蝴蝶,風中翩舞,稍稍飛過,落下點點熒光的星屑,停憩在一處枯枝之上,枝上無花,黑蝶珊意,翅膀微微搖曳,好似被驚擾,翩若起飛,不時一小片同樣被驚擾的黑色蝴蝶一齊飛起......


    “妖夢——”


    “妖夢——”


    少女空靈的聲音幽幽傳來,緩步踏過滿地枯葉,腳下卻是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仿佛這位少女沒有重量般。


    “你~在~哪~”


    “妖~夢~”


    黑蝶紛亂,簇擁著喊話的少女,幾縷團絮般的幽魂飄蕩在少女身側,隱隱約約,幽暗潛秘。


    “真是的,把我一個人落下,不就和棄母山一樣了嗎.......”


    少女漫步,邁過腳下枯枝,邁過小小的淺溪,夕陽餘輝紛撒,映襯著少女嵌有荷葉邊的寬大和服,美麗異常。


    “真讓人頭疼,妖夢這孩子又跑去哪兒了啊~~”


    少女好似抱怨般,幽幽地說道,停歇在一旁的石岩之上,憤憤地鼓著腮幫。


    “嘩嘩......”


    一側,淺溪流淌,蜿蜒曲折,流向這邊,走過那邊。少女歪了歪頭,粉紅色的瞳眸閃耀出點點星輝。


    緩緩脫去繡鞋,輕拎著,抬起兩側衣擺,緩步走人淺淺的溪水之中,透徹的觸覺漫過少女的腳踝,輕踏,林散如珠的水花濺起,叢亂開去......


    小小的魚兒,輕輕地觸及到少女細嫩的腳底,不時,竊喜般的嬉笑聲傳來.......


    幽魂隨著少女的歡顏笑聲四散開去,遊蕩在周圍;黑蝶沾染在少女戲水的衣尖兒,珊珊而動;


    與這落葉紛飛相對而言,少女周身的楓木盡是慘敗枯枝,雖說秋意蕭瑟,暮色垂遲,但卻也難以掩飾那暗晦的死寂之色.......


    “妖夢?.......”


    少女情切,麵頰略帶紅暈,怯怯一語,帶著假意嬌怒的嗔,雙手交叉付於胸前。


    “妖夢大笨蛋!大笨蛋妖夢!哼哼!生氣了!~~”


    少女身前出現的是位衣著青綠服裝的短發少女,發色雪白,盺殃若在此,便能回憶起這位經常出沒於人裏的各大食材店鋪的少女,那如同般可愛色澤的團絮物一直漂浮在少女身側,本著無惹是生非的原則,盺殃雖見過幾麵,卻無過多接觸。值得一提少女腰上別著兩把刀,一刀長,一刀短,刀鞘上別著兩枝秋菊,比較令人動容的是,一枝是真的,另一枝卻是塑料假花,這讓少女多了一半的虛妄.......


    “幽幽子大人!”


    妖夢一愣神,還真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直接半跪在地下,低著頭。


    別過頭去,一隻黑蝶落在了幽幽子的鼻尖上,粉色的瞳眸微微眯起,看了看半跪的妖夢,緩步走出淺溪.......


    看著引入眼簾的白皙玉足,水色溫澤,微紅.......輕咽一聲,妖夢冷汗冒出。


    “妖夢~~~”柔軟如絮雲的聲色。


    “在!”


    “幫我穿鞋......我就原諒你了喔~~~”


    言罷,幽幽子緩緩向後飛去,坐在了側身的石岩之上,如同調皮的孩童般晃著玉足。


    妖夢處之坦然,心若冰清,上前半跪著,觸之入手冰冷,衣袖擦拭點滴水漬,常人不知道這冰冷是秋意水寒還是體如冰雪,妖夢卻知道,掌中哈氣,搓了搓,待略有暖意,妖夢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為幽幽子穿戴起來。


    “幽幽子大人......我有一事不明,為何我們要來這天狗的地界?”


    “呐呐~~~這是為什麽呢?~~~”幽幽子眯了眯眼,望著不遠的落日言道。


    “‘無意’中聽紫說道了,天狗似乎在舉辦什麽比賽呢~~~”


    “比賽?”妖夢遲疑片刻,她覺得這個理由對自己主人的吸引力顯然是不夠的。


    “嗯嗯......紫說比賽的食物是無償提供的呢~~~”


    嗯!!!就是這個!!!


    深吸口氣,妖夢眼底幽光閃過。


    “幽幽子大人!我定當不辱白玉樓之威!”


    “......”


    幽幽子沒有說什麽,笑顏常駐,眯眼看著下定決心的妖夢。


    隻是妖夢也沒察覺,沒察覺到剛剛幽幽子踏過的那澤小溪上,泛起了無數死魚的白漂.......


    黑蝶更多地湧起,飛舞四散,幽幽子一直笑著...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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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葉拉了拉盺殃的衣袖,盺殃看去,思緒片刻俯下身去,附耳。


    “奴家累了......”


    蘭氣呼出,一時沉默。


    盺殃看了看懷中的切泊,將其放在地麵,切泊落地之後,喵嗚怪叫一聲,慢騰騰地走到了盺殃的影子下,隨後就在盺殃眼前融了進去.......


    雖有驚奇,也無太過。隨後盺殃攬手一擁,單手抱起了紅葉。


    “哇~!”


    一聲驚呼傳來,突來的變化紅葉不由地攔住盺殃的脖子才穩住身子,看著近在咫尺的麵頰,麵色微紅,卻也沒責怪之意。


    “哼哼哼~~~雖有不同,但也合奴家心意。”


    說著,便半倚著,靠在盺殃肩頭,一語呢喃小聲傳到盺殃耳中,隨之緩緩合上眼。


    “奴家.....小憩一會......不要...動歪心思哦.......zzz”


    看著紅葉的美麗的側顏,盺殃不語,繼續跟著白狐之麵的大天狗,此番舉動也是盺殃有意為之,比及背在身後還不如放在身前,至少還是眼目可及之處,若紅葉有歹意,也來得及反應,背在背後,那真是背後捅刀子都不知道了......


    「八雲紫......又在算計什麽...」


    即使不用眼,大天狗也能覺察到身後盺殃與紅葉的互動。


    「偏偏挑了個最麻煩的時間......嗬...老身倒是想看看你能算計到哪一步......」


    “快到了,且跟緊老身。”


    言畢,盺殃凝了心神,察覺了似乎沒有這麽簡單。


    不時,風湧,楓葉卷起,紛飛盤旋,雲開墨勻,直吹得盺殃白衣烈烈作響,偏頭看了一眼安眠的紅葉,略有不忍,拂袖將其身側的風打散。


    “跟上。”


    大天狗熟視無睹,踏風而行。


    “卅!”


    愈加強勁的風湧起!楓葉撕在盺殃肌膚之上,竟生生作痛!


    黑蓮花開,盺殃舉步維艱,但腳步卻無落下。


    大天狗一直關注著盺殃,這也倒不是她為難盺殃,禦風而行,身有異物,與風無感,有排斥也正常。


    “到了。”


    風散開去,塵埃落定,盺殃虛眼見卻,發覺已然不在林中,四周朝野,各類盡是戴著鳩,梟,鷲、鳶等麵具的人影,也有不戴麵具之人,個個也生得一副俏生麵孔。


    行人見到大天狗,略有一愣,隨後紛紛低頭退開,直至盺殃隨著大天狗遠去,才抬起頭來忙碌剛剛放下的事。


    此地看似村落,沿途有酒店,有餐館,有行街販賣小攤,但形式上卻都略有不同,若是看起來比較正規的店麵,倒是以人裏的通用貨幣,但街邊的小攤,更多的卻是以物換物的形式進行交易。


    盺殃能敏銳的感知到有幾股目光隱晦地觀察著自己,似審視,更多的是盺殃也不理解的情緒......


    也倒不是所有天狗都對大天狗畢恭畢敬,沿途走來盺殃發覺身後跟上了不少小孩......稚嫩的翅膀有點蜷縮地縮在背後,躲在根本藏不住身的轉角,冒出小腦袋,在望向大天狗時有點怯生生縮了縮,但看向盺殃眼睛卻是撲閃撲閃地。


    這也怪不得,天狗是群體棲息的妖怪,幼童未成年或未能獨當一麵時是離不開天狗之裏的,熟悉的麵孔常見,而盺殃這個生麵孔倒是十分的罕見,自然不免童趣的好奇之心。


    嘰嘰喳喳,身後的孩童越聚越多,多數也被自家家長拉走,但有幾位身家地位不同,不敢冒犯,有幾人耐不住性子,大著膽子跟了上去。


    “汝是誰?”


    看著眼前突然冒出的小蘿莉,盺殃一愣,倒不是覺得突兀,而是在意這個小蘿莉的衣著——海老茶袴。


    雖對曆史不了解,但怎麽想著這種服飾也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啊,別人都是平安時代,或是鐮倉時代,你直接來了個明治時代的?看這小蘿莉的身後並無羽翼,顯然與其她孩童有著略微的不同。


    “嗯......算是客人?......”


    雖說奇怪,但禮節的回問是不能少的,偏頭見大天狗並無在意後,盺殃才放下心來。


    “哦......她是誰?”


    小蘿莉指了指盺殃抱著的紅葉,眼裏全是好奇,還有點點的躍躍欲試?......似乎也想體驗一下,但因為家教原因,沒有很明顯地表達出來。


    紅葉是誰?盺殃不知道......


    “她叫紅葉。”


    “哦~~~”


    小蘿莉沒有在意這看似敷衍的回答,轉眼看了一眼大天狗,又看了看不遠處那邊躲在牆根的小同伴們,知道時間來不及了,便問了個最後的問題。


    “你們什麽關係啊?~~~”


    “.......”


    “????”


    “伴侶。”


    這不是盺殃的回答,而是大天狗的。


    盺殃聽後也是一愣,隨即感到事情不對勁......


    小蘿莉的表情有點凝固,身子微微顫抖,驚呼一聲躲到了大天狗身後,縮著腦袋,一點都不想靠近盺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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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公開情報:


    棄母山,日本奈良時代,在北海道登別城有一條當地獨特的法令,為了在冬天有足夠的糧食過冬,百姓家凡是年過60歲的老人都必須送到棄母山的地獄穀,地獄穀是天然形成的硫磺池,寸草不生。老人到了地獄穀隻有等待餓死的份。如果不遵從這條法令,就要處死老人的子女。


    在《怪談百物語》中,有那麽一戶人家,當家的男人名叫太吉,今年他的母親就要滿60歲了,但是太吉心中不忍將母親拋棄到地獄穀,但又怕被城主殺頭,一直猶豫不決。妻子也因為家中存糧不多,埋怨太吉為什麽還不把母親拋棄掉。


    太吉在妻子的埋怨及對城主法令的恐懼中,終於拿定主意要把母親背到地獄穀拋棄掉。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裏,那天剛好是母親60歲生日,這也是拋棄母親的最後期限,太吉背起母親走向了棄母山地獄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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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冠,即日本死人的頭上戴的三角巾,也就是幽幽子頭上的三角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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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老茶袴,治時代學習院女學部長、華族女校校長、女子禮法家下田歌子把男子馬乘袴改造後的海老茶袴作為女子校服。海老茶袴也多作為女子畢業著作為畢業典禮的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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