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聖白蓮擒住盺殃後,便一言不發地疾馳而去,期間盺殃並沒有過多的掙紮,他僅僅微微扭動了下身子擺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然後繼續像鹹魚一樣地趴著。


    盺殃不知道聖白蓮最終的目的地在哪,他被帶走,就任其被帶走…….


    眼前位移景移,恰如浮光掠影,參差淩亂……秋日的太陽散發著綿柔的暖意,掠過幾片懶散的白雲,人不覺暖意,林間幾片落下的枯葉便是秋剪下的影,殘破不堪地零散著…….


    “人裏死人了…….”


    說出這句話後聖白蓮沉默了許久…….


    “死的人是幾位武士…….家族姑且在人裏有著不錯的勢力…….”


    盺殃靜靜地聽著,並沒有詢問,他思考聖白蓮話中的意味,分析自己在其中的位置,聖白蓮不會無緣無故帶上自己,更不會無緣無故地對自己說這些。


    “死亡本身在幻想鄉中是件很平常的事,更別說是人類……但他們都死在了自己的家中,屍體殘破了一地,全都有被啃食過的痕跡…….不僅僅如此……這些武士的全家老小都死了…….上到七旬老人,下到三歲孩童……全都死了……別活生生地啃食,被折磨而死……”


    聽到這裏,盺殃抬頭微微看向聖白蓮。


    聖白蓮說得很平靜,麵色也很平靜……平靜得如同沉寂在深海中的死火山……隻是不知道這種平靜從何而來,也不知道這般的平靜之下是否有著一片波濤洶湧的瀚海……


    “死者有掙紮的痕跡…….那些人死前全被打斷了四肢……”


    和狼一樣,狼在獵殺時也喜歡活生生地啃食掉獵物……盺殃在心中想到殺人的會不會是隻狼妖……


    “這些武士,包括他們家人的法事都是我做的……我本想我會憤怒,即使觸犯‘嗔’戒。但……”


    聖白蓮的摩托漸漸放慢了速度……目的地已經到了,盺殃一個鹹魚翻身便下了車。


    望去,盺殃有點意外…….他知道這個地方,或者說這裏是他一切的開始——魔法森林。


    “我看見了上白澤慧音……即使不了解對方,我也是知道她是誰——曆史的半獸。”


    “她能回溯這段曆史,並了解這段曆史…….作為守護人裏的妖怪,她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惡行發生的。但她到最後卻什麽也沒做……沒說出凶手是誰,也沒參加葬禮……隻是回到寺子屋中,繼續工作起來……我不知道她看見了什麽,也不知道她了解了什麽……但她的態度卻讓我明悟,自己的憤怒也是一廂情願而已…….又犯戒了。”


    “哦。”


    即使聖白蓮說了很多,盺殃也明白了最近人裏發生的大事,但說到底……這和他毫無關係。人生死有故,生老病死,百般常態,各有離合,各有悲傷,各有黯然銷魂。盺殃聽,也隻是因為聖白蓮在說,她說完了,盺殃就答應了,僅此而已。


    聖白蓮看著盺殃,看著如此平靜的盺殃,此般淡然的盺殃…….


    “殃,你的想法如何…….”


    “聖,我和你不熟……”


    盺殃直接說道,沒有任何情麵。他沒有看聖白蓮聽到這句話的表情,而是轉身看著那片澄淨的天空。


    秋日的天空格外的遠,在盺殃看起來卻是如此渺小……


    “除了一見麵就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的妹紅外,幻想鄉內我和誰都不熟……嗯……或許我打工的老板娘可以例外……”


    “我很弱啊聖……我真的很弱啊……你別看我這樣,進入幻想鄉到現在才幾個月而已……但我都‘死’過很多次了啊……”


    盺殃說著,回想起這幾個月的經曆……一把辛酸一把淚……明明自己安分守己,隻是一心求學而已……然後接二連三的被各種各樣的少女殺‘死’……光胸口就被洞穿不止一次……還被戴著惡鬼麵具的那家夥活生生地砸成肉醬……最近一次還被淩遲……


    自己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話說如此,但盺殃並沒有拒絕聖白蓮,他隻是客觀的說,並希望聖白蓮能客觀的接受。


    “可以幫你啊聖,不是因為你是誰,或者為了誰,我不問你為何找上我,不問你的原由。我感謝你,所以我幫你,僅此而已……”


    說完,黑色的咒文在盺殃身上一閃而逝,盺殃看了看枯葉鋪滿的林間小路又看了看聖白蓮,聖白蓮看著他,他也看著她…….最終盺殃隻是輕輕一笑,平靜地走向魔法森林,林間折射出斑駁的陰影,盺殃走在陰影之中,他的身影越發看不清了……枯葉在腳下被踩的‘咯吱’作響……聲音傳得很遠,離聖白蓮越來越遠……


    “南無三…….”閉上眼,聖白蓮雙手合十……


    直至盺殃遠去,聖白蓮才喃喃說道:


    “……不執我、不執法、不執生、不執滅、不執增、不執減、不執好、不執壞、不執來、不執去……行若觀自在菩薩,無苦集滅道…..何苦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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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避免遭遇妖獸,盺殃隱蔽自身的氣息行匿於魔法森林之中,僅僅在魔法森林的外圍肉眼可見的瘴氣便肆虐地彌散,空氣中盡是妖怪蘑菇的孢子,這種魔幻版的pm2.5普通人僅吸入一點就得大病一場。


    林內樹木茂密,多數地段都密不透光,地麵陰暗而潮濕,糾纏著空氣中充沛的靈力滋生了各種各類詭異的蘑菇。


    盺殃沒有選擇在地表行走,而在各高聳的樹木的樹枝上竄躍。這是盺殃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近魔法森林,見到了許許多多新奇的事物。


    有著少女外形身材卻隻有巴掌大小的妖精,很意外地她們都發現了隱匿的盺殃,翅膀閃爍著銀輝繞著盺殃翩舞,那些小巧而精致的麵孔很人性化地表露出了困惑,也許很奇怪這個‘大家夥’怎麽突然出現。而當盺殃位移到下一個樹枝時,這些小小的精靈就像被嚇到的小鳥般紛紛散開……


    接下來盺殃還看見了兩隻牽著手結伴而行的大蘑菇,沒錯,盺殃還多留意了幾眼,很確定了那長著兩隻小短手,和肥嘟嘟小胖腿的是兩隻蘑菇……看這樣子,似乎是…情侶?


    蘑菇似乎沒有性別吧……盺殃想了想,搖了搖頭遠去……


    盺殃還看見了珈魯魯,那隻盺殃看起來智商不在服務區的二哈狼(?)妖……她以人類的形態在趴在地麵拱來拱去,雙手在地麵挖來挖去,不時這邊瞅瞅那邊看看……全然一副刨狗洞的姿勢…...


    “蘑菇去哪了?……嗚嗚~~~沒有蘑菇過冬吃啥啊~~~”


    一開始盺殃還有點懷疑珈魯魯……而這種在魔法森林還找不到蘑菇的智商……盺殃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就在珈魯魯抬腿準備習慣性地準備‘標記’時……盺殃臉一下就黑了…….


    溜了溜了……


    這一次,盺殃並沒有準確的目的地,他不會追蹤,也不會反追蹤…….僅僅是將自己代入凶手而推演最理性的行動。也正是如此,隨著自己不斷滲入,盺殃發現了其中各種耐人尋味的地方……..(括號內為盺殃的推斷)


    一、人間之裏發生了命案。(這很正常,人裏經常被妖怪滋擾)


    二、命案的發生地在家宅中。(很奇怪,家宅中發生命案……凶手該如何隱藏自己?或許…)


    三、死者全是武士,家族在人裏中地位極高。(為何全是高位者……若是妖怪覓食普通的平民豈不是更簡單?)


    四、全族皆被活生生啃食殆盡,不分老幼。(誰能做到這一點而不被發現?或許凶手想隱藏什麽…….)


    五、死前四肢具被打斷。(武士可以理解……老人與孩童這般做又是為何?)


    六、法事全由聖白蓮所做。(身份上來說沒問題……但為何全由聖來做?……人裏的那些家夥……)


    七、慧音似乎知道內幕,但選擇不聞不問。(慧音……)


    八、聖白蓮選擇‘我’來解決。(理由可以推斷,人裏眼中聖是妖怪,我非人裏之人,身份上我很合適。)


    九、魔法森林。(魔法森林啊……若是我,必然不會選擇這裏……人裏反而最安全……人類不會來這裏……但若是故意的呢?……)


    十、食人為妖。(食人的…….就真的是妖怪?…….)


    得出最後的推測……盺殃不禁回頭看向了人裏的方向,那是人類的棲息地,人類的庇護所,對於人類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炊煙已從人間之裏飄然升起,落日的餘輝散落,林中的盺殃看不見那炊煙也看不見那餘輝……逢魔之時,盺殃看見的是蔓延落下的枯敗…….


    盺殃想過在幻想鄉中人與妖的區別與聯係,兩者都交替扮演著獵殺與被獵殺的關係,人類把一切非我族類的都叫作‘妖怪’。一件事物是否會被判定為妖時,主要取決於人類的意識。以聖白蓮為例,她本為人,而人類畏懼她的年長,畏懼她的力量,並認為她是妖,那聖白蓮在幻想鄉中便是妖。這既是一個潛移默化又是一個及時的過程。因為人類的畏懼產生了‘畏’,‘畏’非聖白蓮願意,而當有了人類的‘畏’…….聖白蓮便有了妖怪的共同性質……她便是世間的‘妖’。


    而這次命案將一切線索指向‘妖怪’所為,對於人類來說這合情合理……但還是那句話,能食人的就非得是妖怪嗎?人類同樣擁有牙齒…….


    假設凶手是人類,在這次命案路人皆知的恐懼後,平民會把這次事件的凶手歸納於妖怪……因恐懼產生大量附著‘妖怪所為’的‘畏’…….其後果……嗬嗬…….


    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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