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霧之湖格外清冷,空氣中像結了層薄薄的冰霜,帶著襲人的寒意。輕霧環繞,散不開的,也化不開……


    “額……人類,你是不是搞錯什麽了,‘中國’可不是我的名字。”紅發少女並沒有因為盺殃叫錯自己的名字而感到生氣,隻是皺皺眉頭,多少感到點無奈。


    “我叫紅美鈴!記住了嗎?!”


    一股怨念,盺殃有點好奇,不過想想和自己無關,並沒有多深究。


    人類啊……這麽說……


    “我叫盺殃……美鈴小姐…是妖怪?”


    這是第幾次有人叫自己‘人類’這個稱呼了?記不太清,不過能這樣叫自己的,多半不是自己的種族。來幻想鄉已經有些日子了,盺殃已見過太多的妖怪,或是妖精,像頭上長角的鬼,背生黑翼每日派送報紙的天狗,還有把頭當足球踢著玩的赤蠻奇,這些有著人類外形,卻保持著自己種族特征的妖怪。


    眼前這位…..不說的話,還真以為是人類。也許還可以算上慧音,不過聽妹紅說是半獸,盺殃也不理解這半獸是什麽意思……半生半熟的野獸?


    “~啊......沒錯呢,我是妖怪……不過不用害怕,你不亂闖紅魔館的話,我是不會退治你的。”


    紅美玲顯然不想讓眼前的這位家夥感到害怕,便故意放低了語氣。


    “這樣啊……”盺殃想了想,“那麽,我在這裏燒烤有問題嗎?”


    “問題倒是沒有啦……隻是…”


    顯然有點為難,紅美玲帶著複雜的糾結語氣:“隻是你這烤魚味太麻煩了……吸引了太多妖精和小妖怪,最近都在洋館周圍徘徊,咲夜小姐命令退治後沒什麽時間睡覺了……”


    呃……盺殃有點無語。


    “好吧美鈴小姐,給你添麻煩真是抱歉了……我這也是為了方便大妖精她們,沒有考慮這麽多。”


    “沒事沒事~”紅美鈴擺了擺雙手,“你這樣道歉我很為難的,就算沒有這些妖精和小妖怪我想這幾天我也是睡不著的……你能那種每當困意來時,撲鼻的烤肉香環繞而不能眠的感受嗎?~~~~啊!可惡!!!”


    怎麽感覺還是我的錯啊……


    “還真是抱歉了美鈴小姐……這樣吧,你要不介意,這份烤魚我請你吧,你就當我賠罪好了……”


    “嗯嗯嗯!真的嗎?!”突然間,紅美鈴把臉湊了過來,雙眼更是冒出了金星,那速度快得連盺殃都沒反應過來,“本來吧……我還想找找借口呢,想不到你這麽夠意思,那真是太好啦!”


    “呃……是吧…..”


    “琪露諾醬!琪露諾醬!沒事吧?!”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


    “琪露諾醬!!!”


    ————————————————————————————————————————————————————————————————————————————


    “原來美鈴小姐是紅魔館的門番啊……”


    盺殃熄了炭火,各遞給了紅美鈴、大妖精和琪露諾一份烤魚。


    望了望彌漫著淡淡輕霧的霧之湖,和那籠罩在輕霧中隱隱約約的洋館。看了看四周,圍攏的小妖怪都已經三三兩兩散去,隻有幾隻小妖精偷偷望著這邊,像是在猶豫不決。


    “門番……肯定很辛苦吧……”


    “~啊?”齜牙叼了根魚刺,紅美玲微微抬頭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辛苦的話談不上來啦,隻是站著睡覺蠻辛苦的……”


    這……這怎麽和我想的門番不太一樣?!


    盺殃回頭看了看那邊撓著頭,傻傻笑著的紅美鈴……算了,看這樣子是問不出什麽的了。


    “那什麽,盺殃,這樣叫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美鈴小姐。”


    “那麽盺殃,我就直接問了,你是現世來的嗎?”


    ……沉默……


    空氣中裹著輕紗般的寒意,輕霧已經微微打濕了盺殃一襲青衫,眯著眼睛笑著,隱沒了感情……


    “……美鈴小姐,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呐,這是因為你的‘氣’很特別啊,這是和長久生活在幻想鄉中的人類不同的‘氣’,在我看來盺殃你就像白紙上的墨點一樣明顯哦。”


    挑了根魚刺,紅美鈴輕輕吹了口有點發燙的烤魚。


    “‘氣’嗎……你是說天朝那種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氣’嗎?”


    “咦?你也懂嗎?”


    “不,隻是聽說過,在現世,‘氣’存在不存在都是個值得考究的問題,我又懂什麽呢。”


    像是冷了點,紅美鈴小小地咬了一口,“~~~~~嗯,美味!!!”


    “盺殃,你的手藝真是不錯啊!!!”


    “呃……謝謝。”


    “現世的話……還真是可惜呢,若不是‘魅’那家夥離開的話,‘氣’也不會從現世消失的……”


    “‘魅’?”


    “~啊?!那是我的一個朋友,盺殃不必在意……不過呢,我比較好奇的是,盺殃你最近到這裏來不會隻是烤烤魚,喂喂妖精吧?”


    “這個啊……老實說,我是來釣魚的。”


    “釣魚?”紅美玲看了看盺殃魚簍裏稀稀落落的幾條小魚,又看了看盺殃的雙手。


    “新手?”


    “沒錯,見笑了。”


    “沒關係啦,我又不是什麽落井下石的妖怪,不會嘲笑你的啦,隻是呢,你怎麽會冒險到霧之湖釣魚呢?人裏不是有條小河嗎?”


    “因為我要釣的魚很稀有啊……聽說隻有霧之湖有。”


    “稀有品種?”


    紅美玲來勁了,再次咬了一烤魚,邊咀嚼邊說:“叫什麽名字?看看我能不能幫忙,就當我報答這次請客吧,別的不說,在霧之湖抓條魚還是沒有問題的。”


    “啊……那真是謝謝了,那魚叫‘錦鯉虹魚’。”


    “噗~”


    咀嚼著烤魚的紅美玲瞬間噴了一嘴,抹了抹嘴角的殘漬,紅美鈴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信邪的再問了盺殃一句,這次連烤魚都沒顧得上吃。


    “咳咳咳……叫什麽?!!”


    “‘錦鯉虹魚’……有什麽問題嗎?”


    在確認自己沒聽錯後,紅美鈴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還主動挪了挪位置,和盺殃保持了適當的距離。


    “……那個…盺殃,你是從哪裏聽說霧之湖有這種魚的?”


    “運鬆庵的運鬆翁告訴我的,聽說這種魚味道很是鮮美,我因有事相求,這條魚便是報酬。”


    “呼~~原來是太公望讓你來的啊……嚇死我了~”


    聽到這裏,紅美鈴才放心地舒了口氣,隨後快速地吃光手中的烤魚,拍拍塵土起身。


    太公望嗎……盺殃抬頭望了望人裏的方向。


    意料之外的名字,這麽說......


    “盺殃,最近有空沒?”


    “嗯?”盺殃轉頭,恰巧對上了紅美鈴的翠色瞳眸,眼中流露出一股難言的好奇,隱隱的是……興奮?


    “有啊……時間的話,除了晚上要工作,其餘時間倒是很空閑。”


    “這樣的話,你每天早上來趟紅魔館吧,我就在門口,遠鬆翁的意思我也不好拒絕……啊~其實門番的工作也是很枯燥的……”


    ……果然是這樣嗎……


    “怎麽了?有問題?”


    “沒問題,隻是想不到而已……”


    “啊……這個啊,同為天朝來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知道了?”


    “你不也知道了嗎?”


    “也是……多謝。”


    “嗬嗬,別提謝謝,再來份烤魚吧!!!”


    “這就來。”


    ————————————————————————————————————————————————————————————————————————————


    盺殃離開了霧之湖,向大妖精,琪露諾和紅美鈴分別道別後,帶著自己的漁具與香料。


    天空已然被一層暮色染紅,柔和光透過零零散散的霞雲掠過人裏的農田,遠望,這是一片金色浪潮,在微涼的風中湧動。


    緩緩走過田間鼓起的田埂,麥浪淹沒盺殃半身,轉眼望去,幾隻裹挾著銀輝斑點的妖精,煽動透明的羽翼掠過田間,或飛或舞,更是嬉戲。


    望著這些,盺殃再次陷入沉思。


    好幾次了……都對此習以為常,本來從現世來,自己應該對這種神話中的存在感到驚奇或是驚訝的。


    突兀襲來的世界,轉眼變化的生活,擇人而食的妖怪……和這夢幻般的景色。


    立存於世,想不到自己連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沒有,虛幻與現實,我又是為了什麽而活著呢?


    感覺不到任何情感的我,始終是個迷途的人……觸碰不到,觸及不到,我的彼岸到底在何方?


    有一件事……我還是很疑惑……


    盺殃停下腳步,望了望西垂的暮色,緩緩伸出右手看著手心……看著那繁複的紋路。


    我…是否還活著?


    …………………………


    也就在盺殃看向自己手心時,田野的稻草中隱隱傳來聲響,偏頭看去,突兀的一團黑霧帶著呼呼作響的撕扯聲迎麵撞上盺殃,速度之快,絲毫沒有給盺殃反應的時間。


    …………………………


    頃刻,盺殃的眼中充溢著無盡的黑暗,仿佛被剝離出世界的角落,盺殃現在什麽也看不見。


    輕輕呼出一口氣,盺殃卸下身上的外物,往前走了兩步,盺殃緩緩拔出係在腰間的重樓。


    第一次,盺殃拔出了這把刀,一股難言的冰冷氣息裹住刀身,散發著陰冷的雪紋寒意,僅僅是看了一眼,連不懂刀的盺殃也明白了這把刀的價值。


    擺了個簡單的起手式,盺殃盡自己的努力感知著四周的動靜。


    這裏離人裏很近,不應該存在比較厲害的妖怪,剛才看見了幾隻妖精,有一半可能是妖精的惡作劇,若是妖怪,不應該是人裏附近的,畢竟自己身上有妹紅的氣息,那麽……另一半可能就是其他地區的妖怪遊蕩到這裏的。


    妖精的惡作劇大多不致命,隻是等到她們感到厭倦就好。


    但是妖怪的話……


    握緊重樓,盺殃轉身,一雙血腥的紅色眼眸看向這裏,帶著食欲與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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