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睡非睡,整個人都仿佛處於一片混沌之中,王誠隻覺得自己似乎穿越了無限遠的距離,這一刻,像是有無數念頭包裹著他。


    某一刻,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灰黑色的車頂,王誠微微低頭,發現自己竟然依然處於一個昏暗的車廂之內。


    車還在動,車外是一條滿是濃霧的公路,旁邊偶有車輛開過。


    身旁不遠處,絡腮胡、眼鏡青年、鴨舌帽女以及中年男人等人顯然也是剛剛醒來的狀態,此時還在有些迷糊的朝周圍打量。


    “奶奶呢?!”


    下一瞬間,反應過來的絡腮胡臉色便唰的變白了,站起身慌忙左顧右盼著。


    王誠同樣站起身來,隻見此時奶奶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了。


    王誠臉色有些發沉,他無比清晰的記得,就在剛才,奶奶竟然從湖邊走上了公交車!


    然而在理論上,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讓人脊背發寒的是,在奶奶上車之後,車門便關閉了起來,仿佛這輛車亦在等待著它的到來。


    而後,奶奶便一路朝著王誠幾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幾人感覺心髒幾乎停止,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著他們,在短短數秒內,他們幾乎都動彈不得,更是想不到任何一絲生路。


    直到,奶奶走至身前。


    與無邊寒意一同降臨的,是無可抑製的意識渙散感。


    王誠隻記得在他失去了意識之前,一個身影坐在了他的身邊,在他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時,一張慘白的臉像是越來越大……


    “它不見了。”


    王誠搖搖頭,這多少算是個好消息,因為至少他們此時都還活著,此時他心中也隱隱出現了一個猜測,


    “……而且,我們現在已經進入噩夢了。”


    這話一說,其他幾人都是豁然驚覺。


    他們現在都還在車上,但是隻要稍稍冷靜下來就會發現,這個車廂雖然也很昏暗,甚至可以說陳舊的詭異,然而卻並非是他們上車時的那輛。


    等王誠說完,其他幾個人也都發現了這個事實。


    “難道這次的噩夢就限製在這輛車上?”


    鴨舌帽女喃喃了一句,接著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隻不過此時其上並沒有顯示出任何信息,這讓她的眼神多了一絲不安感。


    王誠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目光微閃。


    看來這次的噩夢與往常都有不同,更何況……這次的玩家共有十人。


    “噩夢?”


    中年男人不太明白,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想到剛才的那隻鬼,甚至還有些驚魂未定。


    他咽了口唾沫,


    “你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進入到……‘噩夢’裏了?”


    眾人都看向他,眼鏡青年和鴨舌帽女都有些疑惑,但還沒等他們說些什麽,車廂後方,便有一道聲音響起。


    “剛才那個上車的……到底是什麽?”


    這是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看著三十歲上下,此時表情猶然帶著一絲忌憚。


    此時車廂後方坐著有五個人,三男兩女,兩個女人都顯得年輕,三個男人則是一個年輕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以及現在這個說話的男人。


    而王誠等人距離他們並不遠。


    至於車廂的最前方,似乎還有人坐著,隻是看不太清楚。


    至少……這輛車中除了他們之外肯定還得有個司機才對。


    王誠轉眼看去,這個一臉陰沉的男人頭上頂著幾縷淡淡黑氣,並沒什麽特殊的。


    然而待他越過他,看向車廂更後方的幾個人時,眼神卻是稍變,更加深邃起來。


    “我們怎麽知道?”


    絡腮胡看了他一眼,回答的十分不耐煩。


    說實在的,他對現在的狀況也是一頭霧水。


    奶奶的鬼本不該出現在現實世界,更是不該走上那輛公交車,誰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它是跟著你們上來的,你們怎麽可能不知道?”


    陰沉男人沒被絡腮胡嚇到,咬著牙,態度顯得有些咄咄逼人,他不想被噩夢中的其他人聽到,此時也壓低了聲音,


    “我不管你們是怎麽把鬼引上來的,但有什麽話都說清楚,別最後把我們都害死了!”


    他說著還盡力在車廂中掃視著,雖然並沒有發現奶奶的身影,但他的臉色卻依舊難看。


    說話間,車廂後方的幾個人都看了過來,目光大多凝重。


    現在所有人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誰也說不清噩夢、公交、鬼魂這些東西的具體運行規則。


    縱然“鬼上車”這樣的事情他們從未見過,但既然發生了,就一定代表著什麽。這種情況下,沒人能夠視而不見、把頭埋進土裏。


    “好啊,那我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絡腮胡冷笑一聲,這種情況混不過去,也不能犯慫,幹脆就說出來,


    “這是我們上車地點的鬼,我們拚命找到了車站,沒想到它卻跟了上來……”


    他三言兩語就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聽著的人不禁都皺起了眉。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麽那隻鬼現在又在哪裏?


    未知之事往往是最可怕的,車廂內忽然泛起一陣詭異的氣氛。


    “怎麽樣?現在你可還滿意了?”


    絡腮胡上前兩步,眼神比之前說話的那男人更顯陰沉。


    但沒想到,對方卻是朝後挪了挪,目光中忌憚更深,


    “哼,誰知道那隻鬼會不會就附在你們誰的身上。”


    在王誠的眼中,對方頭頂的惡意在加重,他搖了搖頭,恐懼隻是誘因,顯然在人多的情況下,合作反而會變得更加困難。


    絡腮胡做了一個“沙壁”的口型,轉過身,朝車廂前方看了一眼。


    遠遠的,他看到了兩道人影。


    除了一個壯碩的司機外,另一個人坐在司機後方,是個男人,頭上還戴著一個紅色的耳機。


    “前麵坐著兩個人。”


    絡腮胡眯起眼睛。


    此時窗外有著濃霧,而車內也沒有燈光,顯得昏暗。


    “看來是這次噩夢中的‘npc’吧……我們要不要,主動去找他們聊聊?”


    眼鏡青年有些緊張的問道。


    “我建議不要輕舉妄動,該給的信息,噩夢是不會少給我們的。”鴨舌帽女偏頭說,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而且,這些人也不是什麽所謂的npc,而是活生生的人……”


    眼鏡青年咽了口唾沫,總感覺對方沒把話說完,下一刻,就聽得鴨舌帽女繼續道:


    “……或者是鬼。”


    眼鏡青年身軀微微一抖,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噩夢裏的人也是有感情的活人,但是……誰也不知道鬼會不會藏在他們之中。


    他放棄了之前那個想法,側過身子,想要看的更清楚。


    他看到前方的那個乘客與他們隔著一定距離,此時沉默地朝車窗外眺望著。


    他心裏微微一鬆,然而這時,對方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突然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兩雙眼睛頓時對在了一起!


    眼鏡青年看到……對方直直看著他,那張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安靜卻詭異,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草——”


    眼鏡青年心髒像是被揪住,連忙縮回腦袋,口中重重喘息。


    眾人心裏一跳,同樣看過去,卻發現那個乘客竟還伸出手,向他們打了個招呼,隨後又安靜地坐在了那裏。


    “我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時,跟著王誠二人上車的中年男人開口說道。


    到現在為止,他的三觀已經遭到了災難性的打擊,隻不過還沒到達重塑的地步。


    “嘁,別裝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一定覺得我們是在演你是吧?什麽真人秀、整蠱之類的。”


    絡腮胡反客為主,有些不屑地說道,


    “我反正懶得和你解釋。”


    王誠看了他一眼,說實話,他也懶得和對方解釋,此時隻是道:


    “我建議你現在翻翻自己的口袋,如果還不相信,那我們也沒辦法。”


    他想了想,淡淡道,


    “命,要靠自己掙。”


    中年男人怔了一下,他鬼使神差般,竟真的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而後,他整張臉都僵住了。


    下一刻,他的手伸出,竟握著一隻讓他熟悉的,黑色的手機,連細微的劃痕處都絲毫不差。


    神色開始變幻,他分明記得,這隻他偶然得到的手機,明明在前不久被他丟棄在湖邊了。


    “吱嘎——”


    這時,車子忽然震了一下,輕微的輪胎摩擦聲響起,整輛車竟然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手機屏幕上,血一般的文字悄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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