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誠朝車上瞥了一眼,隻見此時公交車上大多都是穿著校服的學生。


    現在是周六的上午,據他所知,現在有許多學校要直到周六才放學,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兩位大師……我現在去買點菜,一會兒我親自下廚接待你們。”


    保安將頭上的帽子取下,擰出一股水來,


    “我電瓶車還停在那邊……”


    他指了指東麵的停車場,又道,


    “一會兒我騎車回去就行,你們先去我家洗個澡吧。”


    此時車上還有乘客不斷下來,保安連忙將要坐幾站、自家地址都說了出來,最後又壓低聲音說道,


    “鑰匙就放在家門口種的那盤大蒜底下。”


    王誠和絡腮胡對視一眼,他們自然不會懷疑對方是在騙他們,倒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麽放心。


    此時人已經下來的差不多了,兩人剛想上車,卻見那保安又從口袋裏掏出了幾個鋼鏰遞向了兩人。


    “實在抱歉,讓兩位受累了。”


    保安有些手足無措,臉上掛著些許羞愧,似乎對讓他們坐公交車有些不好意思。


    “哦,不用……”


    絡腮胡剛想說些什麽,王誠就伸手將硬幣接了過來。


    “謝了,菜簡單點,多了吃不完。”


    王誠招呼絡腮胡一聲,轉身上車,幾塊錢的事自然沒必要拒絕。


    此時車廂內擠滿了人,座位也早就沒了。


    一個個學生三五成群的閑聊著,表情中帶著喜悅和興奮,顯然對他們而言,放學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王誠和絡腮胡投了幣,沒找到座位,隻能扶著欄杆站在窗邊。


    兩人透過車窗,隻見那保安緊了緊雨衣,而後便一瘸一拐的衝入了雨幕裏,朝著停車場的方向快步走去,看著有幾分狼狽。


    “看樣子也是個窮人,我們兩個‘大師’都得坐公交。”


    絡腮胡聳聳肩,他對坐公交車自然沒什麽意見,隻是稍微感歎一下。


    當然他心裏也沒多少波動,畢竟他自己也不算富裕。


    絡腮胡身材高大壯碩,見慣了死人的他麵相也有些凶悍,渾身又都是水,所見之人都下意識的離二人遠了些。


    王誠搖了搖頭,一臉平靜的說道:


    “我觀察過了,他連智能手機都沒有,剛才我看他的樣子,像是在找有沒有出租車,但今天是下雨天,現在又大都是網約車,所以,他也隻能讓我們坐公交。”


    他頓了一下,淡淡道,


    “多數人,都在努力活著而已。”


    聞言絡腮胡沉默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噩夢中如此,現實世界裏也沒什麽兩樣。


    他們在噩夢世界中拚命尋找線索,冒著風險在深夜出門,歸根結底,都隻是為了活下去。


    活下去就有希望。


    現實中的普通人也一樣,不停為了生活奔波,就算暫時丟了工作,但終究能找到辦法繼續生活。


    “你覺得……那些出現在現實裏的鬼,會不會和我們經曆的那些事情有什麽關聯?”


    沉默了許久,絡腮胡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上車的地點是一個廢棄的遊樂園,我早就查過,那裏很早就有靈異傳聞,但現在……”


    他眉頭顫了一下,壓低聲音,


    “那裏真的有了一隻惡鬼盤踞,我在想,這兩個世界……是不是有著某種聯係。”


    聽著絡腮胡的話,王誠也想到了自己在那輛車上曾看到的畫麵。


    他記得在絡腮胡上車之時,有一個巨大且猙獰的身影在追趕著他。


    現在看來,這就是他所說盤踞在遊樂園中的惡鬼。


    如此想來,可能每一個進入噩夢世界的玩家都是一樣的。


    “那裏隻有你一個人?”


    王誠問。


    “應該是。”絡腮胡點點頭,又搖搖頭,“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玩家和我錯開的可能。”


    “你知不知道,那個遊樂園在最近還有沒有死過人?”


    王誠又問道。


    “最近……?”


    絡腮胡想了想,皺著眉,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那個地方很偏僻,又很大,就算真的有人死了,也很難被人發現。”


    頓了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看著王誠道,


    “非哥,你是在懷疑……那些鬼原本也是在噩夢裏的?但後來……”


    “後來……”王誠皺著眉,接話道,“因為某種原因,它們來到了現實世界中。”


    話雖如此,但現在情報畢竟不足,就算其中真的有什麽原因,也是他們此時無法知道的。


    “我現在大概知道為什麽最近的殺人案這麽多了,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絡腮胡苦澀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幸虧我上車那個遊樂園在郊區,平時根本沒人去,要不然……隻怕會死上一大批人。”


    他雖然自詡不是什麽好人,但簡單的將心比心還是會的。


    “你是個好人。”


    王誠瞥了一眼對方的頭頂,做出了簡單的評判。


    這個家夥很矛盾,有時候極為暴躁,下手也狠辣,但對無關之人卻懷著點善意,像是噩夢中的奶奶,又像是剛才那個保安。


    “‘好人’算不上,就是不想當‘小人’。”


    絡腮胡咧了咧嘴,露出個豁然的笑,攤手道,


    “小時候被消防員救了條命,可惜長大還是沒混出點什麽名堂,不過無所謂,你也說了,大家都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王誠笑了笑,沒說什麽。


    這時,公交車停靠下來,又有人走上車上,車廂之中頓時變得更為擁擠。


    兩人要到下一站才下車,朝車門走了幾步,讓出位置。


    旁邊的座位上有幾個半大學生,看起來應該是高中生的模樣。


    兩個站著的學生看到兩人站過來,連忙朝內縮了縮,這一過程擠到了一個坐在位子上的男學生。


    這個男學生模樣較為清秀,原本還在和旁邊的朋友討論著遊戲,臉上掛著一絲笑容,但現在看人越來越多,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不快。


    “哎,你說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他朝著身旁的朋友問道。


    身旁的人聳聳肩,一臉的無奈。


    “唉。”


    男學生歎了口氣,露出憂國憂民狀,


    “如果能少一點人就好了。”


    他在座椅上挪了挪,露出一絲笑容,轉頭又道,


    “你說……假如能打一場仗,或者出點什麽天災人禍,死上一半的人,那該有多好啊?”


    王誠和絡腮胡對視了一眼,緩緩轉頭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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