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濤奔向牢房的途中,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祈禱可千萬別是李家的長孫,同時他又矛盾在還有一絲絲的期待是自己摯友的兒子,等他到了牢房的門口突然聽到裏麵一聲尖叫,孫世濤趕忙讓人把大門打開,等他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影在昏暗的牢房裏麵依偎在一起。


    孫世濤輕聲的問道:“你們剛才喊什麽?”


    說完就聽到牢房裏麵傳來少年感十足的聲音說道:“有。。。有老鼠。。。”


    孫世濤聽完頓時有些好笑,同時他的眼睛努力的適應這裏的昏暗,他說道:“你們上前來。”


    李鈺看了一眼劉文漢,劉文漢也同樣疑惑的看著李鈺後跟孫世濤說道:“你讓我們上前來做什麽。”


    孫世濤耐著性子問道:“你們兩人誰是李鈺?”


    李鈺頓時心裏一驚,小聲的跟劉文漢說道:“有人來救我們了?”


    劉文漢還是警戒的看向牢房門外,這時候就呼啦啦的進來了一大群人,孫世濤趕忙讓人把牢門打開,他快步走向兩人,劉文漢緊張的把李鈺護在身後說道:“你們要做什麽。”


    孫世濤也不回答,上前湊近兩人觀察了許久之後,指著李鈺問道:“你是李鈺吧。”


    劉文漢趕忙說道:“我是李鈺,你想幹什麽。”


    孫世濤看了一眼他之後,又把目光停留在了李鈺身上說道:“你爹叫李盛灺,你娘叫王詩雅,你是李家的長孫,你還有個弟弟叫李多圩,你大伯是李盛灼,你姑父是陳巳揚,對麽?”


    李鈺好奇的看向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看到李鈺承認的目光,孫世濤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劉文漢震驚的目光中把李鈺抱進懷裏激動的說道:“孩子,我終於又見到你了,沒想到你長的這麽快,你知道麽,剛才一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找的孩子了,你跟你娘長得真是太像了。”


    劉文漢看到孫世濤如此頓時也就放心了下來,然後換上一副流裏流氣的表情說道:“這麽說,知道抓錯人了?那趕緊把我們給放了,我們有急事兒呢。”


    孫世濤連忙說道:“對對對,快跟我走,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接著孫世濤沒等李鈺說話就帶著他出了牢房,李鈺被他活生生的拖走了,結果劉文漢被落在了牢房裏,後麵跟著的警察就要關上牢門的時候,劉文漢急了說道:“還有我呢,別關門啊,我還沒出去呢。”


    隨後那個警察笑嗬嗬的問道:“你是李家的長孫?”


    劉文漢搖了搖頭,接著警察說道:“你認識我們的老大?”


    劉文漢依舊搖了搖頭,那個警察笑道:“那你就接著在這裏待著吧。”說罷也不聽劉文漢在牢裏鬼哭狼嚎的就走了,四周剩下他一個人,劉文漢沮喪的背靠著牢門無力的滑著坐了下來,他有些難過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時候他覺得有人在自己身後,接著肩膀被人拍了兩下,劉文漢緩緩地轉過頭就看到李鈺一副嬉皮笑臉的說道:“對不起啊,剛才太混亂了把你忘了。”


    劉文漢瞥了一眼李鈺,把頭倔強的扭了過去沒有搭理他,過了一陣李鈺看到他沒反應就站了起來,劉文漢以為李鈺生氣走掉了,於是他趕忙回過頭,發現李鈺拿出鑰匙挨個試著打開牢門,劉文漢用一隻手把鑰匙奪了過來罵道:“真是笨死了,開個門都不會。”


    李鈺看向他笑嗬嗬的問道:“怎麽,不生氣啦。”劉文漢鼻孔喘著粗氣也沒出聲,他打開了牢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李鈺在他身後小跑了幾步,劉文漢看到李鈺跟著有些著急,於是就放慢了點步伐,李鈺沒注意結果一頭撞向了劉文漢的後背,劉文漢回頭用手戳著李鈺的額頭又罵道:“真是笨死了。”


    兩人走出了牢房,李鈺把鑰匙交給了一個小警察,孫世濤安排的車已經到位,李鈺跟孫世濤上了車,隨後跟車外的劉文漢說道:“我先去我姑父那裏。”隨後指著劉文漢身後的小警察說道:“他帶你去醫院看看手臂,等到時候我去找你。”


    說罷汽車就一溜煙的開向了陳家公館,劉文漢朝著汽車開駛的方向難過的低聲說道:“真是夠笨的,我說斷了就斷了麽,就是扭傷一點,怎麽就不能帶我一起走。”


    在車上聽孫世濤的話,李鈺這才知道了他跟自己父親的關係,孫世濤當年也時常來到李家,可那時候李鈺太小加上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李盛灼帶著,所以對孫世濤也沒有什麽印象,在他的記憶裏就記得有個穿警服的叔叔時常在父親的房裏,偶爾能從李盛灺的房間傳來他的笑聲,李盛灺在王詩雅去世之後就沒在笑過,這也是他在幼年的記憶裏記得的為數不多的幾件事兒。


    後來等自己長大了,李鈺白天時常被李盛灼帶去商行,而孫世濤加上警務繁忙也不常常來看望李盛灺,即使是李盛灺去世,孫世濤都在外地辦案,等孫世濤回來後得知了消息的時候,李盛灺早都已經下葬,孫世濤那天在李盛灺的墳前喝的酩酊大醉,睡了一夜後,他此後的人生中就避免了有關李盛灺乃至於李家的一切信息,要不是前些日子郝臨安中槍,李盛灼和李盛炆哥倆找到他之際,他也不會生出要在看看李盛灺孩子們的想法。


    或許,這就是命吧。


    汽車開到了陳家公館,兩人下車後被門衛攔截,門衛看到是陳巳揚的侄子來了,趕忙要放行,這個時候孫世濤走到李鈺的麵前說道:“孩子,我就送你到這裏吧,我這個職位不太能去陳市長家裏。”說著他半跪在李鈺的麵前低聲說道:“雖然我想把你父親的一切都從我的記憶裏刪掉,每次想起他我就格外的痛苦,可現在有你了,你若是需要我幫忙了不管什麽時間,什麽地點,隻要找到我,我義不容辭,說句僭越的話,我跟你父親是兄弟,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會像他愛你一樣的去愛你。”


    李鈺看著孫世濤眼裏泛光的神情,心裏頓時溫暖了許多,他用力的擁抱住了他,跟孫世濤告別後,孫世濤依依不舍的開著車離開了李鈺的視線,此時,李鈺回頭看到了李盛燦聽到下人的通報趕忙從臥室跑了出來,李鈺看著孫世濤消失的方向,想到了劉文漢騎著馬帶著他從陽穀縣奔波來的不易,突然覺得孫世濤就像齊天大聖一樣,就是在他需要的時候出來拯救他,等待任務完成了,他就要去忙著自己打怪一樣。


    李鈺望著陳家公館的二樓邊上那個被窗簾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屋子,李鈺知道他肯定會在窗簾背後看著他:他拯救了我那麽久,現在,他也要去過他自己的人生了吧。


    李鈺心裏悲鳴一般地在心裏發出了一聲長歎,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灰暗無光。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同時間他又頓徹的大徹大悟,他悲痛的朝那扇窗戶一笑,這時候耳邊才聽清了聲音,李盛燦正在喋喋不休的念叨:“你怎麽過來了,是不是又沒告訴家裏,你這個孩子怎麽注意這麽大呢,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你不可了,小心我真打你了,真打你了,我真打你了,玉兒你怎麽了,我打你了?玉兒。。。玉兒。。你怎麽了。”隨著李盛燦的聲音越來越焦急,李鈺回過神來看著李盛燦發出舒心的一笑說道:“姑姑。”


    李盛燦睜著眼睛充滿擔憂的看著他,李鈺接著說道:“我來看看你,現在看到了,我回家了。”


    李盛燦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李鈺轉身的一刹那,陳巳揚的汽車停在了李鈺的麵前,陳巳揚匆匆的下了車跟李盛燦四目相對,隨即望向了二樓的那個房間,陳巳揚看著李鈺也是一臉擔憂的沒有說話,李鈺笑著說道:“我來看看你,現在看到了,我回家了。”


    陳巳揚擔心的抓住他的胳膊說道:“怎麽了,進屋子了看到了麽。”


    李盛燦趕忙上前說道:“我也是剛出來,就看到玉兒在這兒了,也沒進去,就說要走了。”


    陳巳揚趕忙說道:“進去吧,住一晚,明早走也不遲。”


    李鈺笑道:“不了,現在就回去,現在就走。”說著朝兩人一鞠躬告別就走了,李盛燦擔憂的看著他就要上前攔住就被陳巳揚拉住了胳膊說道:“算了,讓他走吧,留在這還不知道鬧出什麽亂子。”說著惡狠狠的朝二樓看去。


    李盛燦趕忙說道:“他自己回去怎麽成。”


    陳巳揚輕鬆的說道:“你知道你侄子是怎麽來的麽。”


    看著李盛燦不解的眼神,陳巳揚說道:“他是跟人騎馬來的。”李盛燦立馬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陳巳揚笑了一下,他在局裏接到了孫世濤的電話,還沒等客氣幾句就聽到孫世濤把李鈺騎馬來青榆又被抓住的情況說了一遍,陳巳揚頓時結巴的不知該說什麽,當他聽到李鈺被關進牢裏之後,頓時怒不可遏之際,就聽到孫世濤說道:“之前抓小少爺的那四個警察一人被打了二十棍被關禁閉了,陳局長放心吧,給咱們小少爺出氣了。”


    陳巳揚覺得還是不夠,但是孫世濤都已經處罰完了他自己也不好說什麽,客套了幾句後放下電話他就趕忙趕回了家裏,回到家就見到李鈺呆呆地望著二樓他就知道一切都晚了。


    那天他回去跟郝臨安談了很久,郝臨安對於自己現在無權無勢耿耿於懷,自己還是想拚一番事業在回來帶李鈺回到茶果村,陳巳揚動用了關係推遲了郝臨安去往南方的時間,或許對這件事兒沒有什麽作用,但是這也算是自己能給李鈺做了最後一件事情。


    李鈺憑借當年跟張修春和李盛灼來醫院看望李盛燦的記憶走到了醫院,一進醫院就有一股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穿梭在人群裏,有一個士兵穿著破爛不堪的軍裝等待著大夫的救治,李鈺在他們麻木且髒兮兮的臉上仿佛看到了郝臨安的影子,他趕忙扶著搖搖欲墜的士兵坐下,士兵木然的表情看著李鈺,點了點頭致謝,李鈺不顧他身上髒臭趕忙把他扶進了病房裏,這時候護士趕忙攔住說道:“不能讓他住在這裏,他沒有錢。”


    李鈺焦急的說道:“我有錢,我有的,快救救他。”說著就從自己的衣服裏掏出了一袋錢來交給護士,護士掂量著手裏沉甸甸的錢袋,不耐煩的說到:“那好吧。”


    就在士兵躺在床上的時候,李鈺恍惚中能看到剛才還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神,仿佛恢複了一絲神采,沒等大夫過來從聽到門外呼啦啦的進來了一些人,李鈺回頭看向嘈雜的方向,就見到從屋外進來了一些士兵,為首的那人看到床上的士兵朝後麵一揮手,就上來了兩個人把床上的士兵直接拖到了地上,李鈺趕忙上前阻攔道:“你們做什麽?!”


    為首的人說道:“抓逃兵!”隨後看著李鈺衣著不凡的樣子,又問道:“你是誰。”


    李鈺頓時語塞,他不知道要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可自己又是什麽身份呢,誰誰誰的孫子,誰誰誰的外孫,又是誰的侄子、外甥,可他自己是誰呢,他不知道。李鈺看著地上的士兵驚慌掙紮的樣子,那兩人像拖一條死狗一樣的拖著他,李鈺趕忙說道:“他受傷了,他不能走,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為首的士兵趕忙掏出槍來頂著李鈺的額頭冷冷的說道:“別妨礙我們,我不想說第二遍。”


    這時候李鈺覺得眼前有人當初了自己,來人緊緊地把自己護在了身後,就聽到那人做小伏低的說道:“官爺爺,別跟我弟弟一般見識,他腦子有點問題,真的爺爺,求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他吧。”


    為首的人看著麵前的人一臉諂媚的樣子,默默地收起了槍,輕蔑的說道:“看你們穿的也是大戶人家的孩子,當兵的上陣殺敵說白了保護的就是你們這種人,老百姓有了上頓沒下頓早死晚死的事兒,若是沒了我們,你們的榮華富貴還能保得住麽。”


    李鈺聽到眼前的人不住的點頭哈腰的說道:“爺爺說得是,說得對。”


    為首的瞅了他一眼,臨走前不屑的說道:“這保護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等當兵的走後,李鈺看到那人長舒了一口氣,腰背頓時挺直了不少,他轉過身來麵對著李鈺,語氣裏擔憂而又溫柔的問道:“嚇壞了吧,沒事兒的哈,有我在不怕的哈。”


    李鈺看著他吊著一隻胳膊,另一隻手不斷地摸著他的後腦勺,李鈺頓時想起了剛才在陳家公館望向的二樓,看到了那個被拖走的士兵估計也會凶多吉少,他頓時淚流不止的大哭的說道:“劉文漢.......我好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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