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縣門外開進了幾輛軍用大卡車,為首的卡車緩緩的在李盛灼麵前停了下來,車燈照著李盛灼睜不開眼睛,他用手擋住了照射來的燈光,隱約看到有人從車上下來,卡車後麵也陸陸續續的跳下來了人。


    車燈滅了,李盛灼放下了手,眼睛適應了之後才看清朝自己走過來的正是之前在野田身邊做翻譯的張家二公子,張業。


    張業上前道:“別來無恙啊,李家大少爺。”


    李盛灼看著張業身後的日本兵,他好奇的說道:“張翻譯這麽晚還在忙啊,不回家看看麽,畢竟你家老太爺現在在家就憑一口氣吊著呢。”


    張業也不氣惱說道:“這麽晚了,李家大少爺還在街上晃悠,不知道現在宵禁了麽,這些日本兵可是不講理的很,人是說抓就抓,說殺就殺啊。”張業著重在抓字上麵。


    李盛灼定了定神說道:“張公子要是想抓我,也不會現在跟我說這麽長時間了吧,要說話也得把我請到兵營裏不是。”


    張業笑道:“那是,畢竟你們李家有你侄子在,別說我們張家了,就算是日本人想動前也得再三思量啊。”


    李盛灼疑惑的看著張業,張業繼續道:“張家大房是沒了,張老太爺也隨時歸西,可那又如何呢,誰叫我們家沒有一個能豁得出去的呢。”張業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李盛灼轉頭就帶著日本兵趕往了軍營,臨走前留下了一句:“我要是你,就天天守著家裏麵,天天看著。”


    李盛灼不解的看著張業遠去的背影,他思考了一路都沒想明白他說的話有什麽深意,他進到二進院就看到張修春趕忙迎了出來問他:“怎麽樣?”


    李盛灼還在思考剛才的事,並沒在意張修春說的怎麽樣是什麽意思,就敷衍的回答:“挺好的,挺好。”


    張修春雙手一拍說道:“那就好,選個黃道吉日好去周家提親。”


    李盛灼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慌忙地問道:“提什麽親。”


    張修春攤開手說道:“你跟周蘭的婚事啊,你剛才不是說挺好麽。”


    李盛灼無語道:“娘,我跟周蘭八字沒一撇呢,提什麽親。”


    張修春著急的拍手道:“怎麽沒八字,你看這不是八字麽。”說著掏出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兩個人的八字又說道:“怎麽沒一撇呢,飯也吃了,禮也收了,怎麽就沒一撇呢。”


    李盛灼無奈的走到三進院,就聽到張修春在後麵中氣十足的吼道:“你都要四十的人了,快抓緊時間啊。”


    李盛灼看著在院子中獨自的李多冉,招呼她過來問道:“你怎麽自己在這。”


    李多冉奶聲奶氣的說道:“爹和娘在照看弟弟,大哥哥和二哥哥在二叔的房間裏不知道在做什麽,祖父祖母在等你。”


    李盛灼看著眼前這個神似李盛燦模樣的侄女,五歲的年紀已經長得跟瓷娃娃一樣,把她抱起來眼睛看著李盛灺的房間,自從周蘭到李家之後他就沒跟李鈺說過話了,此刻他很想知道李鈺在幹嘛,想跟他說說話,即使不說話隻看著他也好。


    李多冉說道:“大伯,爹在叫回去。”李盛灼回過神就看到李盛炆朝自己走來,結果李多冉他說道:“大哥,你今天不對啊。”


    李盛灼好奇的問:“怎麽不對。”


    李盛炆說道:“自打你跟周姑娘進了家門,不管是說話還是笑都是假惺惺的,跟平常的你不一樣,總覺得你別別扭扭的。”


    李盛灼思考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表現,確實感覺有時候跟母親和周蘭一邊說著話,一邊精神又集中在李鈺那裏,這時候又聽到李盛炆說道:“玉兒的臉怎麽回事,冉兒說是什麽大灰狼咬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李盛灼回想到了今天在外麵的事情,還被李鈺踹了一跤,這時候屁股突然隱隱作痛,他說道:“沒事兒,別聽他瞎說,他才是大灰狼,不,他是一隻狐狸,狡猾的很。“然後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房間,李盛炆疑惑的看著他自言自語道:“他在說些什麽啊,什麽狼,狐狸的,動物跑縣裏了?”隨後看到李盛灼別扭的步姿,又納悶道:“這屁股又咋了,咋還捂著回去。”


    李鈺此時正在房內教李多圩練習寫字,盡管平日裏麵李多圩在外“打打殺殺”的,寫起字來倒是也工整好看極了,李鈺說道:“沒想到你小子還能文能武。”


    李多圩笑出了八顆牙齒說道:“還是哥哥你教的好,你在教我幾個字吧。”


    李鈺疲憊的說道:“算了,天色夜晚了,我現在是‘倦倚西風夜已昏’了。“


    李多圩糾正他道:“大哥,你現在有爹爹在身邊,還有你弟弟我也在身邊,現在沒刮西風,你哪來的孤寂依靠,還吹西風,我看你是喝西風差不多。”


    李鈺上前就要揪住他,李多圩靈活的跳上了抱著李盛灺的胳膊求救道:“爹,快來救我,大哥要打死我。”


    李鈺上前就要把他薅起來說道:“我今晚不僅要打死你,還要扒你的皮,拆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給我過來。”


    李多圩嚎叫道:“我是你同胞兄弟啊,沒想到你這麽殘忍,沒天理啊。”


    李盛灺笑著看兩兒子在打鬧,打圓場說道:“好了好了。”隨後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李鈺擔心的拍著他的後背,李盛灺揮了揮手說道:“無妨,爹就是看你們倆人高興。”


    李鈺看著李多圩怪罪道:“都怪你害得爹咳嗽。”


    李多圩不甘示弱的反擊道:“都怪你。”


    李鈺也回懟道:“怪你。”於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不相讓,李盛灺趕忙岔開話題說道:“玉兒你今天還去你大伯那睡麽。”


    李鈺頓時安靜了下來,坐在床邊說道:“不去了,我跟爹一起睡。”


    李盛灺看著李多圩說道:“可爹這睡不開咱們三人啊,按理來說咱家的房子有的是,如今你也大了,也該有自己的房間了,要不明天我給你祖父說一聲?”


    李鈺想了想說道:“還是我去說吧,爹養好身子就行,今天我去姑姑的房間睡吧。”


    眼瞅著李鈺要走,李多圩站起來摟著李鈺跟李盛灺說道:“大哥抱著我睡就可以啊,爹這個床也很大啊,怎麽睡不下咱們幾個。”


    李盛灺笑著看向擁抱的兩個兒子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圩兒抱著他大哥呢。”


    李多圩害羞的放開了李鈺,李鈺笑著朝他說道:“你跟爹好好睡覺,爹身體不好,咱們三個擠在這裏爹睡的也不好,你乖乖的聽話。”


    李多圩無奈的說道:“那好吧,那大哥你去哪裏睡。”


    李鈺說道:“我今晚就在姑姑房間湊合一宿吧。”


    李鈺出了房門,此時已經子時,今日是上弦月,四下無人靜悄悄,李鈺回頭看到李盛灺的房間已經熄了燈,院內已經漆黑一片,他突然想起了郝臨安,他抬起頭看著月亮,此刻的郝臨安在南方的山林中仿佛有感應一樣,他胸前的玉佩仿佛閃過一片光,他突然抬起了頭朝偏西麵看向了月亮:不見鄉書傳雁足,惟見新月吐峨眉,希望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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