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坐在商行無聊的左手撥弄著算盤,右手托著腮,眼睛出神的看著賬本,李盛灼在後麵捧著賬本在來回的踱步,他用餘光瞄向李鈺的背影,看他到他如此的情景就合上手中的賬本,把它卷成圓筒狀在李鈺的頭上輕輕地敲了一下。


    李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他捂著頭轉過身看著李盛灼,李盛灼指了指桌子上的賬本說道:“算好了麽,上年份一共收了多少錢。”


    李鈺癟著嘴轉過身,低下了頭無力的說道:“沒有。”


    李盛灼坐在他的對麵,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兩人眼睛平視到:“從早上到現在,你在這坐了快一天了,平日這些賬目你不過一袋煙的功夫就算好了,今天怎麽會這麽久。”


    李鈺想了一下說道:“你說郝叔叔現在在哪呢,他在做什麽呢,他吃沒吃飯,或者他現在在打仗,還是在後方,或者他受傷了?你說要不要緊,他會不會疼,大夫會不會拔下他的褲子打針呢。”


    李盛灼看著眼前還在喋喋不休的李鈺,無奈的把賬本合上,朝外麵呼喚夥計進來把賬本都還給賬房先生,拉起李鈺就朝外麵走。


    李盛灼兩條大長腿走的飛快,李鈺在後麵被拖的有些跟不上了,生氣地甩開他的手站在原地,李盛灼回頭又狠狠的把他的手牽在手心裏,又快速的往前走,眼瞅著就要走到教書房了,李鈺已經看到教書房門口的梧桐樹,過了梧桐樹就出了陽穀縣的城牆。


    李鈺再次的甩開了他的手說道:“你要幹嘛啊。”


    李盛灼依舊拽著他往前走,不過這次他說:“帶你去找他。”


    李鈺覺得他莫名其妙的,於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朝他的屁股那狠狠的踹了一跤,李盛灼吃疼的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李鈺發現惹火了轉頭就朝家的方向跑,李盛灼趕緊爬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上前來揪住了李鈺的衣領。


    李鈺求饒似的說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盛灼捏住他的臉往上一提說道:“真是越來越慣著你了,連長輩你都敢打,你今天我不。”說著抬起了手,李鈺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等這一巴掌落下來。


    李盛灼看到李鈺表情,頓時又心疼了起來,自從被野田抓住他就一直覺得野田肯定對他做了什麽,畢竟張家有個在野田身邊做翻譯的張業,否則他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野田對李鈺用了刑,可李鈺始終沒有承認,在他訴說這幾天的遭遇的眼睛裏,李盛灼分明看出來了他在隱瞞,畢竟這也是他從小養到大的孩子,他也是了解的。


    郝臨安的走也是對李鈺打擊很大,原本就很沉默的李鈺以前起碼商行的事情他不會耽擱,可如今李鈺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想郝臨安,他也時常的納悶,明明以前一見麵就互掐的人,如今為何這麽思念對方,過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後,李盛灼無比的感激郝臨安替他去了南方,使他又多留在李鈺身邊一年。


    這個時候李盛灼低頭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雙白色帶蝴蝶的高跟鞋,順著穿著絲襪的腿朝上看去就是藍白相間蓋住膝蓋的百褶裙,上衣是白色女士襯衫,手裏拎著白色的皮包,此刻,周蘭這在陽光明媚的看著兩人笑:“你們叔侄兩人在幹嘛呢。”


    李盛灼放開抓住李鈺的手,尷尬的朝周蘭笑笑說道:“沒事兒,我倆玩呢。”


    周蘭看著李鈺被揪紅的臉說道:“你踹我一跤,我揪你臉一下的玩這個?”


    兩人沒理會周蘭的調侃,李盛灼裝作無事的樣子問:“你來這幹嘛。”


    周蘭說道:“伯母讓有時間來家吃飯,今天我有機會就來了,哎,郝臨安怎麽不在,他回鎮安了?”


    李鈺聽到周蘭提到了郝臨安,頓時心裏難過了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之際,李盛灼尷尬的說道:“嗯,回家了,短時間內都不會在見麵了。”


    李鈺這一顆眼淚流了下來,又迅速的用沒人發現的速度抹去了眼淚,好在這個時候趙來虎趕來了說道:“兩位少爺走的真快,我都趕不上你們了。”說完他就看到了周蘭,高興的上前問好道:“周姑娘怎麽會在這,太好了上次多謝你的照顧。”


    周蘭也同樣高興的問道:“身體怎麽樣了,上次還沒好利索就走了,也不知道你怎麽樣了。”


    趙來虎拍了拍結實的胸肌,渾厚的聲音說道:“沒事兒了周姑娘,我這身子不出三日就能好利索,就不知道怎麽感謝你。”


    李鈺煩躁的看著這三個人,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在想郝臨安,於是不耐煩的說道:“你以身相許得了。”說完就朝著李家的方向走去。


    趙來虎還試圖糾正他:“小少爺你說的不對,自古都是女子以身相許,哪有男子以身相許的,要相許也是周姑娘相許給我,你說是不大少爺。”說完一臉憨厚的朝李盛灼看去。


    周蘭和李鈺也同樣好奇李盛灼怎麽回答,於是兩人一同看著李盛灼,李盛灼被這三人的目光盯著有些焦躁不安,感覺現場的這幾個人能得罪的就隻剩趙來虎了,於是數落著他:“小少爺走了那麽長時間,你都不知道跟著,出了事情怎麽辦。”


    趙來虎被著突如其來的責備弄的不知所措的,於是震驚的看著李盛灼,李鈺聽後轉過頭說了句無聊後就又朝李家走去,趙來虎跟在他後麵,相隔有三四人的位置就是周蘭和李盛灼。


    李盛灼說道:“怎麽今天想過來的。”


    周蘭說道:“自從上次你侄子被抓到現在一個月了吧,估計你家裏的事情應該處理完了,於是就趁這個時候就來了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路聊到了李家,李鈺站在門前不進去,李盛灼也沒搭理他就帶著周蘭走了進去。


    李鈺氣哼哼的看著兩個人進去的背影,一方麵氣李盛灼今天突發神經病,一方麵又看到了周蘭在勾搭他大伯,趙來虎小心翼翼的問他:“小少爺,我們進去吧,我都餓了。”


    李鈺斜眼瞅著他:“餓餓餓就知道餓。”說完朝趙來虎的小腿踢了過去,趙來虎吃痛的退後了兩步強忍著沒出聲,李鈺把他招呼向前說道:“給你一次報仇的機會,你使勁兒的捏我的臉,就捏這裏。”說著指向了李盛灼剛才揪住的地方。


    趙來虎哪裏見到這種情況,慌忙的擺手道:“小少爺,你想怎麽打我都可以,可千萬別這樣啊。”


    李鈺無奈的看著趙來虎說道:“你聽我的話麽。”


    趙來虎想都沒想的就說道:“當然聽了,我隻聽小少爺的話。”


    李鈺說道:“那快點捏這裏,再晚家裏人出來看咱倆還沒進去就會叫人出來找,到時候就沒用了。”


    趙來虎沒辦法小心翼翼的捏住李鈺白嫩的臉,他十指如鐵棒的手粗壯有力,被捏住的地方立即紅了起來,李鈺說道:“你在使勁兒的擰一下。”


    趙來虎剛要擰李鈺就吃痛的叫了起來,他捂住了臉眼淚都疼了下來,趙來虎嚇的立即跪在了地上,這時候李環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了兩人還在外麵上前請道:“小少爺怎麽還不進去啊,夫人都等著急了。”


    等李鈺進了二進院的會客廳,就看到張修春哪裏有等自己的樣子,她正跟周蘭聊天聊的火熱,李鈺上前拜見了李慶汀和張修春,張修春敷衍的說道:“好好好。”然後轉頭又跟周蘭兩人跟親生母女似的說著話。


    李鈺無聊的坐在椅子上,在周蘭身邊的李盛灼時不時的朝他這裏看去,李鈺也沒搭理他,這時候坐在李鈺旁邊的李多冉細聲細語的問道:“哥哥,你的臉怎麽了。”在院內瘋跑的李多圩聽到後趕忙跑了過來觀察李鈺的臉,然後氣憤的甩掉手中的鞭子說道:“是誰打我哥。”


    李鈺把李多圩拉到身邊朝他的屁股上也踹了一跤讓他滾出去玩,然後抱起李多冉放在自己的腿上,用不大卻又能讓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是被大灰狼咬的。”


    李多冉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擔心地說道:“哥哥遇到大灰狼了。”


    李鈺安慰道:“冉兒不用怕,哥哥踹了大灰狼的屁股哦,把大灰狼踹跑了。”


    周蘭雖然是眼睛看著張修春說話,但是耳朵卻豎著高高的,心思全都在李鈺這塊,當聽李鈺說道自己踹了大灰狼屁股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張修春以為是自己李盛灼小時候的糗事引得周蘭如此高興,自己又興奮的講起來。


    李慶汀示意王詩頌帶著孩子們都出去,免得影響張修春周蘭兩人談話,王詩頌起身從李鈺那裏接過李多冉就跟李鈺和李多圩回到了三進院。


    李鈺回到了李盛灺的房間裏,李盛灺躺在床上偶爾咳嗽了幾聲,他輕輕的走向前看著父親,李盛灺在李鈺進門的時候就知道是他來了,於是閉著眼睛說道:“玉兒來了。”


    李鈺走向前笑著說道:“爹,你都沒睜開眼就知道是我啦。”


    李盛灺笑著咳嗽了幾聲說道:“你是我兒子,我怎麽會不知道,你身上啊,有股香味,這個香味跟你娘身上是一模一樣。”


    李鈺聞了聞袖子和衣服領說道:“我怎麽沒有聞到。”


    李盛灺讓李鈺把他扶坐起來,李鈺在他身後塞了軟墊,兩人幾乎是擁抱在一起,李盛灺突然抓住李鈺的衣服上前聞了聞,然後送來了手說道:“是的,就是這股味道,一股水仙花的味道,當年你娘懷你的時候,什麽東西都吃不下,聞什麽味道就惡心,突然有一天你大伯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盆水仙花放在房間,你娘有天就聞到了花香,於是就把那盆花搬到了咱們屋子裏,你娘啊天天聞,等你出生的那天,那盆水仙花就香的格外濃鬱,整個院子都是花香,都飄到了街上。”


    李鈺看了看四周,好奇的問道:“那盆水仙花呢。”


    李盛灼說道:“你出生之後,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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