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梟想起上次見到烏岱時,跪坐在他身側服侍他的少年,還有離蒂蒂……


    「你說,」黎梟緩聲道,「離蒂蒂會跳祭神舞,他很有可能也是其中一個被選中的孩子……」後麵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如果離蒂蒂橫死真的和烏岱有關,那他死前遭遇了些什麽……


    這時,趙帝堯攬住了黎梟的肩膀,輕輕摩挲他的手臂以示安撫,對白布祿道:「你沒有證據是嗎?」


    白布祿更喪氣了,「是小侍無能,在這裏呆了一百多年了,愣是沒抓到實錘。」


    黎梟問:「這怎麽說?」


    白布祿先看了眼趙帝堯,才道:「不瞞神君,我當時被派下界,一是想在此發展信徒,二是想找到烏岱的罪證。趙神君早就發現這裏不正常了。這一百多年來,被送進神殿的孩子們有九千九,但最新公布的烏岱的侍神數量不過三千,這裏麵絕大部分還都是跟隨他許久的老人。那麽多孩子被送進神殿,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趙神君曾專門入地府查過生死薄,生死薄上卻顯示那些孩子都活著。所以,就算有再多的懷疑,也隻是懷疑。」


    「不過,」白布祿摸摸下巴,「最近烏岱好像有些異常,他往這增派了許多神使,到處搜羅美少年,但好像一直沒找到合他心意的。」


    黎梟心中一動,正要開口,趙帝堯卻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神君莫急,不如等離蒂蒂醒過來,仔細打聽後再作打算。」


    黎梟想了下,點頭答應了。


    趙帝堯又道:「天色已晚,我先服侍神君休息吧。」


    白布祿不由側目。


    黎梟突然覺得耳朵有些熱:「嗯……行吧。」


    睡覺之前,黎梟先去看了看離蒂蒂。


    小紙人在床頭盡職盡責地守著他,看到黎梟,它輕盈地飛起落到他肩頭。


    「辛苦了。」黎梟道。


    小紙人開心地翻了個跟頭,又落回到床頭上。


    離蒂蒂還在昏睡中,不過,他睡得很不安穩。大概這種橫死的怨鬼沒有一刻輕鬆的時刻。他一時眉頭緊鎖,一時又咬牙切齒。


    黎梟看他如此,隻能嘆了口氣,囑咐小紙人:「你看好他,有任何異常立刻通知我。」


    小紙人大幅度點頭。


    黎梟出了房門,才意識到趙帝堯竟然沒有跟過來。不是說要服侍他休息的嗎?這個不稱職的侍神!


    趙帝堯不知去了哪裏,黎梟都洗漱好自己躺下了,他才敲門進來。


    黎梟看到他,「哼」了聲背過身去。


    「對不起,我來晚了。」趙帝堯道。


    黎梟一動不動。


    「我來守夜,神君可安心休息。」


    「好大的口氣!」黎梟嘲諷道。


    黎梟躺了會兒,還真的困了,倦意上湧,那種熟悉的疲累感又來了。可他睡了不一會兒,就被趙帝堯叫醒了。


    「神君,神君醒一醒,神君……」


    黎梟美夢被打斷,很不高興,雙眼失神望著前方:「別打擾我!」說完,他又躺下了。


    直到一股涼風拂麵,黎梟才徹底醒了。


    「嗯……?」他看著周圍不斷往後退的樹木,抬起頭來,「這是怎麽了?」


    「還有一段路程,神君可以再睡一會兒。」趙帝堯的聲音從身前傳來。


    黎梟怔怔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趙帝堯正背著他走在一座山上!


    這山脈……


    黎梟一下支棱起來了,「這是崑崙山!」


    「是。」


    黎梟麻溜地跳下地,「你怎麽進來的?」


    「就這麽進來了。」


    崑崙山是群山之主,也是連接天地的神山。連綿起伏的山脈巍峨壯麗,裏麵有無數奇珍異寶,更有壯美的自然風光。隻是,崑崙山不歡迎外人,經常有人想進崑崙山,走來走去發現自己又走出來了。


    據說,崑崙山裏有一位神隱已久的天神,與天神有緣者才能進去。


    以前黎梟隨趙帝堯下界辦差時路過這裏,從天上俯瞰,每座山峰都覆蓋著晶瑩白雪,熠熠生輝,清麗動人,他當時就想去玩,卻被趙帝堯阻止了。


    當時趙帝堯是怎麽說來著:「別打擾他們。」


    黎梟雖有些遺憾,但趙帝堯不準他去,也隻能作罷。不過,他還是好奇問了句:「裏麵真有天神嗎?」


    趙帝堯沒有回答。當然,這是他一貫的德性了,對誰都愛答不理的,嗬!


    此時已是深夜,崑崙山上的天色卻不是純黑的,而是帶著一抹青黛色,非常漂亮。


    黎梟被山中美景吸引了,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質問趙帝堯:「你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麽瘋?帶我來這兒幹嘛?」


    趙帝堯道:「神君,我向白布祿打聽了,忘憂果樹就長在這裏,如果運氣好,我們還能再找到一顆果子。」


    「真的!」想起那顆黃澄澄的忘憂果,黎梟就要流口水。


    「自然是真的。」趙帝堯把手伸給黎梟,「來,就快到了。」


    黎梟猶豫了下,趙帝堯手一伸拉住了他,「就在前麵。」


    一陣強勁的風吹來,兩人衣袍翻飛,髮絲也糾纏到了一起。


    趙帝堯的手大而骨節分明,掌心溫暖幹燥。黎梟被他牽著,不由想到,如果他不是他的仇人該多好。


    很快,這種想法被心裏湧來的愧疚淹沒了。黎梟猛地甩開了趙帝堯的手:「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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