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光匕首慢慢地靠近燈光昏黃的船塢, 是的, 洪興明送我來的地方是個碼頭,而且專門停靠小型商船的碼頭,他在離碼頭還有一段距離時就停下, 指著其中一艘用紅色漆塗著誇張鯊魚嘴的船說我要找的人就在那。


    “但我怎麽能確定他就是我要找的?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問他。


    “你看到他,就知道了。”洪興明語焉不詳地回答我。


    “但是, 你怎麽知道我會知道呢?”我皺眉提議,“聽著, 我有個更有效的辦法, 不如我現在催眠你,然後你直接將答案告訴我,這樣我們無疑都會節省時間。”


    洪興明笑了笑, 慢悠悠地說:“這樣無疑是會節約時間, 但是小寶貝,這是整件事的一部分, 包括你去尋找, 你去發現,你做出判斷,這都是推動事情往前走的環節,你要去經曆,而不是由我來告知答案。”


    “聽起來不像你會說的話, 這也是那位阿萍告訴你的?”我問。


    “我不否認這一點,”他聳聳肩,“阿萍阿姨說出的話到目前為止, 還沒出錯過。”


    “包括讓你引導我去殺掉那個賣掉張家涵的男人?”


    “那是你做出的選擇,我隻是把機會送到你手裏。”他淡淡地說。


    “你知道,如果我找不到袁牧之,我會回來找你。”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我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我萬分期待。”他微微笑了,對我頷首道,“小寶貝,我確實喜歡你,有種奇特的喜歡,有奇特的欲望,這種東西對我而言很新奇,我歡迎你來幫我將這種新奇延續下去。”


    我轉頭打開車門下了車,洪興明在我身後道:“小冰,等等。”


    我回身看他,他從車窗裏探出大半個腦袋,目光深邃地凝視我,然後輕聲說:“小心點。我還等著你活著回來找我算賬。”


    “會如你所願的。”我說。


    暮色很濃,我一個人慢慢地朝要靠近的目標緩緩前進,這個時候我沒有想很多,我隻是覺得那是我必須去發現的一個事實,也許袁牧之已經死了,但我不會悲傷,因為我也即將消失,但如果他活著,我會盡可能讓他繼續活下去,因為即便是我,也希望有人能記得自己。


    我曾經來過,我曾經呼吸過,我曾經活過。


    他是見證我存在過的最好證人,我想,為了這個,我必須找出他來。


    但是為什麽我想起他會獨自一人回憶我,卻有種莫名其妙的難過?


    我握緊了手裏的光匕首。


    有好幾艘船上的燈都開著,這些船是某些居民的房屋,他們謀生的工具,也是他們絕佳的避難所。因此不時傳來嘈雜的男性吵鬧聲、女性尖利的嬉笑聲,還有由低檔喇叭發出的嘈雜流行歌曲聲。這個地方在暮色中顯得異常破舊和肮髒,一股海貨的腥臭味撲鼻而來,令我非常厭惡。地上隨處可見丟棄的煙頭、破碎的玻璃酒瓶、看不出原來麵目的垃圾,在風中瑟瑟發抖的塑料袋。我靠近的那艘船外形上看很普通,跟周圍其他的船一樣造型難看,散發惡臭。但它出乎意外的安靜,若不是有燈光透出,我幾乎要以為沒有人了。


    有一條長長的木板從船上架到岸邊,這就是上船的唯一通道了。我四下看了看,並沒人注意到我,於是我飛快地上了船。但即便如此,我上船的動靜仍然令船內的人有所警覺,有腳步聲迅速朝這移過來,我隨即蹲下藏好,聽見兩個男人在對話,其中一個說:“好像聽見有人。”


    “這裏到處都有人。”


    “我是說咱們船上。”


    “那得看看了,你去這邊,我去那邊。”


    他們兵分兩路,立即有一個人朝我這邊走來,眼見他就要發現我,我猛然從藏身處出來,對他微微一笑,柔聲說:“你在找什麽?”


    他吃了一驚,拔槍就要衝我射擊,我上前一步加重催眠的力度,問:“在找我嗎?你在找我嗎?”


    “不……”他眼神迷茫,喃喃地說,“我沒想,找的是你……”


    “很好,”我笑著伸出手,柔聲道,“把槍放下,你這樣會嚇到我的。”


    他舉槍的手緩緩放下,這時另一邊傳來剛剛他的同伴的聲音:“喂,你幹嘛呢?跟誰說話?”


    我立即站到他跟前,哀聲說:“保護我,他會傷害我的。”


    那個男人眼神越發迷離,我繼續道:“他馬上就發現我了,他一發現就會處死我,不要這樣,那不是你想要的,保護我,別讓他這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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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時,另一個男人如約而至,他邊走邊大聲道:“說你哪,怎麽不回一句,你聾啦?操,那是誰?怎麽來的?”


    他話音未落,在我麵前持槍的男人已經飛速轉身,在對方始料未及的情況下猛然開槍射擊,也是那一個反應矯捷,大驚之下順勢往旁邊一滾,饒是這樣,仍然悶哼一聲,肩膀處清晰聽見子彈穿透皮肉的聲音。他顧不上傷處,下一秒已經拔槍在手,怒吼道:“他媽的你中邪了,自家兄弟都打!操他媽的難道老子一直錯信你!”


    那個開槍的人有些迷茫,呆呆地站著。


    “做得好,”我在後麵微笑著誇獎他,“繼續,別給他喘息的機會,你看他馬上要殺你了,你難道站著讓他殺嗎?拿起你的槍,殺了他,快點!”


    拿槍的人愣愣舉槍,對麵受傷的人焦急大吼:“操,你真要老子的命啊,老子跟你拚了!”


    眼見要同歸於盡了,這時忽然從船艙裏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淡淡地說:“住手。”


    他一定是經常朝這兩人下達命令,以至於這兩人在一個被催眠,一個受傷的情況下乍然聽得這個聲音都不由自主動作一滯,而我則是同樣吃驚,因為這個人的聲音我不僅聽過,還很熟悉。


    果然,下一秒,他慢慢從船艙裏踱步而出,衝我淡淡一笑,說:“少爺,給個麵子,放過他們倆,他們畢竟沒得罪你不是?”


    我微微收縮瞳孔,握緊我的光匕首,悄然無聲地打開開關,嘴角學著洪興明的姿勢向上勾起,因為我發現,這是一個擊潰對手心理防線的最好表情,於是我這麽笑著衝他點點頭,說:“董蘇,你果然是我一見到就知道的人。”


    董蘇帶著我從未見過的侵略性表情打量我,咧嘴一笑道:“我能將之視為一種恭維嗎?”


    “不,你應該將之一種宣戰。”我看著他認真地說,“你成功讓我將你視為敵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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