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蘇沒有違抗指令, 他迅速轉身越過人群, 朝目標方向移動。但對方顯然是個經驗老道的殺手,董蘇一朝他走去,他立即就發現, 臉色一變,立即從懷裏掏出槍來遙指洪馨陽, 他的槍一現出人群便一陣慌亂,但洪馨陽此時猶在與人交談, 不解地回過頭來。我在情急之下將輪椅使命一推, 借著滑動的力朝她滑過去,這時槍聲已經響起,因為廳內眾人大亂, 洪馨陽本能地朝別的地方挪動, 第一槍僥幸沒有打中她。殺手緊接著第二槍隨之而來,這時我已經滑到她跟前, 我將她用力一扯一絆, 順勢滾下輪椅,抱著她滾往一邊,第二槍堪堪從頭頂飛過。


    洪馨陽花容失色,但並未如大廳中其他女人一樣尖叫出聲,隻是微微顫抖, 我對她的表現略為滿意,抓住她的胳膊朝一旁的桌椅後推去,低聲說:“也許來的不隻一個人, 快走!”


    她詫異地盯著我,但隨即咬著下唇反手拉住我的臂膀說:“一起走!我扶你。”


    我在這一瞬間心裏有難以言狀的複雜感覺,似乎有酸澀,但也有快樂,這樣的結果是導致我的大腦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一秒鍾呆滯。但我很快回過神來,冷靜地說:“我腳受傷,而且目標是你。”


    她的眼睛直直盯著我,我不耐煩地又推她:“快走!”


    洪馨陽這才提起裙子彎腰要跑開,但隨即從另一側又響起槍聲,我猜測得不錯,殺手果然不隻一個,另一邊有人端著能連續射擊的槍支衝我們這狂掃,我不得不連滾帶爬,拉著洪馨陽躲到倒塌的桌椅背後。我略微喘了口氣,正要探頭看看情形如何,但洪馨陽一把拉住我怒道:“你幹嘛?想死嗎?”


    我瞥了她一眼,從另一側看過去,悄悄從口袋裏將光匕首反握掌心中,場上槍聲不斷,大概有四五個方向在同時交戰,估計是場內的保鏢與殺手,我正判斷哪邊可能是董蘇的方向,洪馨陽壓低嗓門看了看表說:“別怕,再過幾分鍾,我們的人就會過來。”


    “我沒有怕。”


    她帶著笑意瞥了我一眼說:“不怕的話,為什麽小臉繃得這麽緊?”


    我摸摸自己的臉,沒覺得肌肉因為緊張而拉緊多少,洪馨陽從自己的小手袋中拿出一隻玩具一樣的小手槍,晃了晃。


    我瞪大眼睛,她勾起嘴唇拍拍我的手背,迅速探頭朝一個地方射了一槍,那邊隨即傳來一聲悶哼。


    她略帶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又要探頭射擊,但此時已有密集槍聲朝這邊射來,我不得不撲上去拉著她臥倒,盡量縮著脖子,才能避免被流彈擊中。


    她大概也是第一次如此近地靠近朝自己飛過來的子彈,被我壓著也不敢動,我等這波射擊過後,立即鬆開她,厲聲說:“快跑,朝門口跑去,盡力跑知道嗎?”


    她臉上現出懵懂,我惱怒地猛推了她一把,她這才慌裏慌張地撂高裙子,沒命地朝門口跑去,我隨即爬起來,抽出光匕首就要打開,準備替她殿後,解決隨之而來的敵人。


    但洪馨陽沒跑幾步便被人拿槍頂住腦袋,是個麵目平常的男人,看起來溫良和善,但我知道,這種人善於偽裝,且天生喜愛殺戮,他雙目充血,臉上充滿手持武器就要動手打爆別人的期待和興奮,洪馨陽此刻終於嚇得臉如土色,渾身顫抖,但卻倔強著沒有哭泣,但也許她在這種關頭也忘記有哭泣這回事。


    我悄悄挨近,隻挪動一步,那個殺手就把槍換了個方向指著我,我不得不停下,殺手臉上露出笑容,重新把槍指回洪馨陽的腦袋。這一刻他是故意動作遲緩,我知道他在享受人死前的恐懼掙紮,這種東西猶如戰利品,會給長年從事殺戮工作的人帶來莫大的成就感和快感,以至於哪怕明知情況緊急,這個人也難以抗拒地想多享受一刻。


    我在身後將光匕首打開,微笑著看他,柔聲說:“你累了。”


    他微微一愣,我繼續加大催眠的力度說:“難道不是嗎?你眼睛充血,睡眠不足,閉上眼都是工作上的壓力,總是在想如何完美地完成任務,你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是個人,是人就需要休息,需要好好睡一覺,你看你已經有很久沒好好睡過,什麽也不想地睡著,你有多少年沒試過了,對不對?”


    他的眼中迷茫的神色更濃,手臂不知不覺微微下垂。我抿緊嘴唇,立即揮著光匕首砍過去,但這個人顯然經過嚴酷的訓練,即便在被催眠的狀況下,他也能夠憑著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往後一縮,光影揮過,居然讓他堪堪避開。我發狠砍上第二刀,他已經清醒過來,手腕一轉,使用嫻熟的手槍立即發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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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我必定會被射中,但有人從後麵大力地推開我,令我嘭的一聲摔到地上,隨後我聽見槍響,回頭一看,卻看到董蘇手持一把槍直直舉著,那個殺手被擊中眉心,倒在地上睜著眼睛死去。


    董蘇冷冷地收了槍,過來拉起我,一陣劇痛從腳上傳來,令我忍不住痛呼一聲。董蘇瞪了我一眼,不無幸災樂禍地說:“疼了?現在想起你的腳受傷了?剛剛英雄救美的時候怎麽沒感覺?”


    我有些疑惑問:“英雄救美這種話是在諷刺我嗎?”


    “不敢,”他沒好氣地說,“我隻是提醒你,下回要救人,先掂掂自己幾斤幾兩,別人沒救上,倒貼上自己,還帶累了別人。”


    我點頭表示同意:“我該學一下射擊。”


    董蘇的眼睛驟然瞪大,隨即別過頭不理會我,隻是將我的胳膊架到他脖子上,攙扶著我一瘸一拐走。


    我們身後傳來洪馨陽的聲音:“等一下。”


    董蘇架著我停下,洪馨陽蹬蹬跑到我們跟前,微笑著說:“今天太謝謝二位了,認識一下好嗎?我叫洪馨陽,你們呢?”


    董蘇瞥了我一眼,大意是真麻煩之類,但他還是站直了身體微笑說:“不敢,舉手之勞而已,洪小姐無需客氣。敝人董蘇,這位是我們原少,幸會。”


    “幸會啊,”洪馨陽帶著如花笑顏,眼睛亮晶晶地看了我們一會,這才問我說:“你姓原?哪個原?是哪家的少爺,對不起啊,我認識的人有限,可以告訴我你的全名嗎?小原弟弟?”


    “他是我家的孩子。”那邊傳來冷冰冰的一個聲音。


    董蘇鬆開我的胳膊,站直了,微笑而恭敬地說:“大哥,你怎麽來了?”


    我抬頭看過去,袁牧之渾身煞氣地大踏步走過來,他走得急,離近了還能感覺到他呼吸急促,與此同時,還有不少男人從門外跑進來,領頭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中年男子見到洪馨陽的瞬間鬆了口氣,急急忙忙問:“大小姐,您沒事吧啊?”


    “沒事,連累您擔心了三叔。”洪馨陽笑吟吟地說,“這次的事還要多謝他們,不然我不一定沒事。”


    那位中年男人這才轉頭看我們,目光冰冷銳利,在看到袁牧之時微縮了下瞳孔,臉上隨即扯開一個弧度難看的笑容:“原來是袁當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您在這坐鎮,那些宵小也翻不了天,看來我這一路擔驚受怕的,倒多餘了。”


    “洪三爺客氣了,袁某並未效力,隻不過家裏的倆個弟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區區小忙,不足掛齒。”袁牧之笑嗬嗬地伸手攬過我,令我被迫靠在他懷裏,“來,小冰,見過洪三爺,這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輩了。”


    我皺眉說:“可他看起來不老。”


    袁牧之哈哈大笑,撫摩我的肩膀說:“這孩子說的倒是實在話,洪三爺正當盛年,千秋正好,又功成名就,可真是讓我們這些後輩敬仰啊。”


    “不敢當。”那位洪三爺微微一笑,“袁當家少年成名,咱們這些老家夥見著了才是該感歎一句後生可畏。”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老說客氣話了。”洪馨陽笑著說,“反正今天的事說謝謝也說不完,小原弟弟剛剛為了救我,可能把腳傷得更厲害了,我看三叔你趕緊派人將他送到我們醫院看看是正經。還有這位,董先生對嗎?您沒事吧?”


    董蘇搖頭說:“沒事。”


    “那太好了,不然我就真過意不去。”洪馨陽笑嗬嗬地說,“董先生,哪天我做東,設宴請你們二位,正式謝謝你們,到時候可得給麵子光臨啊。”


    董蘇看了袁牧之一眼,微笑說:“些許小忙,無足掛齒,洪小姐不用客氣。”


    “就是,阿蘇說得有道理,難道我們以前麻煩你們洪家的事還少嗎?”袁牧之說,“洪小姐再這麽客氣,我可不答應,太顯得生分了,對吧三爺。”


    洪三爺不動聲色地說:“人情歸人情,恩義歸恩義,這件事還是按馨陽的意思來吧,不然傳出去,倒顯得我們洪家忘恩負義。”


    我在一旁聽得疲倦,而且腳也疼,於是我拽拽袁牧之的衣角說:“我困了。”


    “哦,那咱們回家。”袁牧之笑嗬嗬地摸摸我的頭,對洪馨陽說,“我先帶這小子去看看跌打,告辭了。”


    洪馨陽笑著點頭:“那快去吧,不過真的不用去我們醫院嗎?”


    “不用了,他就是小傷,不用興師動眾。”袁牧之說完,轉頭看著我問:“腳疼得厲害?要背你還是要抱你?”


    我考慮了一下,說:“背吧。”


    “得嘞。”他彎下腰,拍拍自己的背說,“上來吧,小祖宗。”


    我爬了上去,他背起我,拍拍我的屁股罵:“才一會沒看著,又給我惹事。”


    他轉頭對洪家的人說:“三爺,那這的善後就交給您了。”


    “當然,再會。”


    “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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