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之聽了我說這句話後眼睛亮了,他哈哈低笑,一把攬住我的肩膀,不顧我的反感用力拍了兩下說:“好樣的,哥哥今天教你怎麽令人腦袋開花。拿著!”他從靴子處又摸出一把槍,相比他手中那把,這個要小巧得多,也精致得多。


    我接過那把槍,他說:“這把魯格lcp我也剛弄到手,還沒怎麽用過,給你,注意,它的口徑隻有0.38,這裏頭有六發子彈,省著點。”


    我低頭摸著這把槍,微微發愣。


    “以前用過嗎?”他問。


    “沒。”


    袁大頭盯著我,似乎有些吃驚:“從沒摸過槍?”


    “這是第一次。”我說。


    “嗬嗬,可真是個乖孩子,”他拿過我手中的槍,打開保險,向我指點說,“這是準星,這是扳機,用力扣下去就射出子彈。現在沒機會讓你練習,你記住,這個槍是自衛型手槍,射程隻有二十米,你呆會躲我身後,萬一真的有危險再用它。等咱們出去了,”他頓了頓,用斬釘截鐵的口氣說,“等咱們出去了,哥再給你挑把好槍,帶你練去。”


    我閉上眼,想象我能熟悉地運用槍支,然後我睜開眼點頭,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隨即神色一凜,此時有超過十個手持器械的男子衝了進來,袁牧之按下我的頭,啞聲說:“咱們且戰且退,後麵有門出去。”


    我點頭,外麵有個男人喊:“袁牧之,你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我要為青狼幫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我皺眉,袁牧之邪邪一笑,豎起一根手指頭,對我做出噤聲的手勢。此時那個男人大喊:“我告訴你,你外頭留著的人已經被我幹掉了,現在裏頭外頭全是我的人,你今天插翅也難飛,老老實實滾出來,給我們老大的靈位跪下來磕頭認罪,我還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狗命……”


    “撒謊。”我小聲說。


    “乖孩子。”袁牧之衝我溫和一笑,無聲地說,“放心,我知道。”


    他說完猛然一探身,開槍射了出去。那男人慘叫一聲,大概是身上某個部位中了槍,但傷不到要害,因為我聽到他大喊一聲:“給老子殺了他!”


    槍戰一開始我就被袁牧之強按在他身後無法抬頭,看不到戰況如何,但我從劈裏啪啦的槍聲和慘叫聲中知道袁牧之槍法極準,射擊又狠又快,伏擊時卻耐性十足,而且我還看到他伏低頭輕聲數數,數到一定數目後立即探出去還擊。


    “為什麽要數數?”我好奇地問。


    “數他們什麽時候換彈夾,這樣才能不浪費子彈。”袁牧之衝我笑了笑,摸摸我的頭說,“別怕啊,哥一定讓你出去。”


    我一點也沒所謂的恐懼感,相反我為無法真正參與這場戰鬥而有所遺憾。他背朝著外麵坐下,迅速從衣服裏掏出彈夾換上,低聲對我說:“看到那邊的通道沒?”


    我轉頭,看見貨架與貨架之間,是有一條通道。


    “通道盡頭有個門,我數一二三,你就什麽也別管跑過去,打開那個門後是個房間,房裏有另一個門,那就是通往後院的。你跑到那後翻牆就能出去,外頭有輛車,鑰匙黏在地盤那,摸一下就能摸到,記住了嗎?”


    他聲音透著一絲焦灼,眼神凶狠地盯著我,我不由點頭,他這才笑了笑,說:“好,咱們哥倆要走了,不陪這些龜孫子玩。準備好了嗎?”


    我說:“好了。”


    “一,二,三!”他低聲喊出來,整個人站出去猶如一尊巨人雕像一般,雙手持槍砰砰連續射擊,我在他射擊的同時貓著腰飛快朝那個通道跑出,剛剛跑到門邊,忽然聽見他悶哼一聲,我回頭,卻看到袁牧之左肩上一片猩紅,臉上顯出痛苦之色,顯然已經中彈。


    “走!”他衝我大喊。


    那一刻的袁牧之現出我從未見過的激烈情緒,很焦急,很憤怒,也有豁出去同歸於盡的狠絕。我猶豫了,原本伸過去想拉開門把的手縮了回去,我的身體在我的意識產生明確判斷之前做出決定,我掏出他給我的那把小槍,奔了回去。正好見到他舉槍射向左邊一個男人,而他的右邊,分明有另一個男人端起一把大槍冷笑著正要朝他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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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毫不猶豫朝右邊的男人開槍,這是我身平第一次開槍,因為情緒波動,我一口氣朝他射光了槍膛裏的六發子彈。


    那個人應聲倒下,同時袁牧之也解決了他左邊的敵人。他朝我笑了笑,他臉色有些蒼白,但那個笑容卻有前所未有的溫暖。我覺得這是他迄今為止最接近張家涵的一個微笑,不可否認,我看了並不反感。於是我覺得有必要禮貌性地回笑一下,我看過的書說過,禮貌是一個受過教育的成年男性應當具備的行為規範。


    我手一鬆,丟下子彈用幹淨的手槍,隨即微微笑了笑,袁牧之搖搖頭,有點無奈,卻笑得更為高興,但他的笑很快僵住,瞪大眼睛惶急地盯著我身後,我正疑惑,已經聽到他一聲暴喝:“住手!別碰他!”


    一根冰涼的金屬管頂住我的太陽穴,一個處於變聲期的少年的聲音笑嗬嗬地響起:“大哥,我跟了你倆年,還從沒見過你對誰這麽在乎,這是你的新相好?阿浩你不要了?所以說做大哥就是好,相好的一個換過一個,一個賽一個漂亮,嘖嘖,這麽近看,這小子長得真不賴,大哥,你眼光比以前好多了。”


    我認得這個聲音,這就是剛剛在門口對袁牧之撒謊的年輕男子。


    袁牧之鐵青著臉,任由左肩的傷口流血,慢騰騰站直了身子。他在體型上的威懾力此時全部顯現出來,我感覺身後的人不由自主顫抖了下,聲音急迫地喝道:“別動,不然我一槍打爆你相好的頭!把槍扔了,快點!”


    袁牧之站定不動,臉上掛著冷笑,他看著我,無聲地閉眼又睜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還是在安慰我,讓我別怕,他有辦法走出困境。


    “老大,我勸你還是放下槍,我們這還有三四個人,你可隻有一個,你的小寶貝還在我手裏,要逼我開槍打爛這麽漂亮一張臉,我可舍不得哦。”


    現場幾個沒中彈的男人端著槍慢慢合圍了上來,個個指著袁牧之。袁牧之毫無懼色,雙手持槍對著兩邊,臉看著我這,冷冷地說:“阿坤,做事別太絕,留條路大家日後好相見,說吧,你們要什麽?”


    我身後的年輕男人發出一串難聽的笑聲:“哎呀不容易啊,袁少居然能有一天對我這麽客氣說話,我還真是不習慣呢。我們要什麽剛剛不是有人告訴你了嗎,我們要給青龍幫老大報仇啊。”


    “我怎麽不知道那老頭子還有你們這幫忠心耿耿的弟兄?”袁牧之笑了,眼神銳利地盯著他,“你在我身邊也呆了兩年,你倒是說說,以你對我的了解,我會相信你剛剛那番話嗎?得了,明人不說暗話,你今天要殺了我弟弟也成,但你們幾個最好能同時也幹掉我,不然我袁牧之指天發誓,躲天涯海角我也會揪出來一個個千刀萬剮,不把幫會刑堂的老法子請出來在你們身上一一過一遍我就不姓袁!”


    “袁少,能對著三四杆槍還放狠話的,除了你沒別人了。”端槍的一個男子冷笑說,“可惜你隻有兩把槍,你隻能瞄準兩個人,就算我們死掉兩個,也足夠殺掉你跟你弟弟。”


    “是嗎?”袁牧之笑容加大,“咱們試試?”


    我觀察到袁牧之肩膀上的血暈染的部分在逐漸擴大,就算他強撐著沒流露半點,但照這個失血量他捱不了多久。考慮到袁牧之如果倒下我會比較麻煩,於是我決定這出戲差不多觀摩到這就可以結束了。


    我左手,輕輕握住頂住我腦袋的槍管,阿坤立即叫:“別動,他媽的再動老子不客氣……”


    “你別動才對。”我柔聲說,“你不覺得很疲倦很想休息嗎?天氣這麽好,太陽很大,你該適合去曬日光浴,好好閉上眼想點溫暖人心的事。”


    他詫異地說:“你他媽說什麽……”


    他一句話沒說完,我已經略微側身盯住他,他的目光逐漸迷茫,我加大催眠力度:“你累了,把槍放下好好休息。”


    “好。”他呆呆地答應,持槍的手軟軟垂下。


    就在此時,那個拿槍盯著袁牧之的男人發現異常,暴喝一聲:“阿坤你他媽中邪了,幹什麽啊,把槍拿好……”


    他驚醒了阿坤,阿坤睜大眼,呆滯了幾秒鍾,隨即回複神誌,舉起槍反手就想一巴掌打我臉上。


    就在他眼神變化的時候我已經把手伸進褲帶掏出查理給的光匕首,他揮手要給我一耳光時我打開開關,一反手朝他頸動脈割去。


    光線一閃而過,猩紅溫熱的鮮血噴到我臉上身上,真是令人厭惡,我微微皺眉,心裏有點可惜張家涵給我買的新襯衫。


    這個變化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此全場的所有人不同程度陷入驚訝和惶惑當中。我一個大踏步過去,離我最近的男人慌裏慌張倒轉槍口對準我,我橫劈匕首,光線過處,他一聲慘叫,槍支連手臂一塊掉到地上。


    袁牧之大吼一聲,雙槍齊發,在剩下三人尚未回過神來之時將他們統統斃命槍下。我抬起袖子將濺到臉上的血跡擦去,低頭看襯衫衣襟上沾染的血跡,估量將之洗幹淨的可能性。我還沒估量完畢,已經被袁牧之手一拉,狠狠撞進他懷裏,然後我看到他一手攬著我,另一手拿槍朝那個被我切斷胳膊正疼得滿地打滾的男人射去。


    槍聲過後,那個男人抽搐兩下,倒地死透了,他的哀嚎聲也終於停了下來。


    我心裏一陣翻滾,推開袁牧之,蹲到一旁,止不住嘔吐起來。


    袁牧之等我吐得差不多,才過來遞給我一包紙巾說:“給,擦擦。”


    我接過紙巾擦了擦嘴,無聲地脫下身上染血的襯衫,示意袁牧之蹲下來,袁牧之聽話地蹲下,我用那件襯衫綁緊了他的肩膀中槍的地方,因為手在發抖,打結打得很辛苦,不過總算阻止進一步的失血。


    袁牧之默默地任我做這些,然後就這蹲的姿勢,用力將我拉進懷裏。


    “別動,我抱抱,”他溫和地拍我的後背說,“沒事了啊,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我發現身體在神經質地抽動,完全超乎我的控製之外,我越是想控製,就越是失控,我明明不害怕,沒有所謂的良心負擔,我也不覺得那些人是人就不該被殺,今天的事就是一場動物間的爭鬥,你死我活,沒有第二個選擇。


    但我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我聞著他身上的血腥味,我想,我殺了人了。


    我不僅想,我也說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用陌生的語調說:“我殺了人了。”


    “沒事了,沒事了。”袁牧之捂住我的眼睛。


    “有點走不了路。”


    “我背你。來。”他將我弄到背後,悶哼一聲托起我的臀部,慢慢地走出這座倉庫。


    我沉默著,看著腳下的地在他一下一下的步伐中顛簸著,然後我輕聲說:“總有一天我也會死的。”


    袁牧之聽見了,拍拍我的屁股,往上托了托,說:“睡吧,乖,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你不問我為什麽有奇怪的武器嗎?”


    “我從沒見過你有什麽奇怪的武器,”他用無比真誠的聲音說,“那些人都是我開槍殺的,跟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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