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靖王府的近衛來報的案……”


    問了負責守在現場的衙門捕快,對方如此說。


    原來京郊附近有個屬於靖王的莊子,離這兒並不遠,那林子的另一頭便屬於莊子的範圍內。


    每年這個時候莊子上的桃林開了花,靖王都會帶上府上的女眷來這個莊子住上一陣子,這附近人人皆知。


    有關靖王的傳說,言淡剛來京城時就被王靜榛科普過。


    他是當今聖上的叔叔,在上一任女皇還在位時本執掌著部分兵權。


    後因娶了朝中文官被女皇忌諱,害怕文武聯合,因此卸了他的兵權,做了個閑王。


    那文官名為李茹,後來節節高升,現下已經是正三品的戶部尚書。


    在朝已近二十年,手握實權,如今也有個尚書府。


    兩人各住一頭,靖王體諒妻子忙碌,總是主動住在尚書府,再加上雙方後院都無妾室,因此在京城傳出一段佳話……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到大淩奇葩的一夫一妻多妾製度。


    由於女帝連續兩任,且各自擁有後宮。


    上行下效,所以這一夫一妻多妾製雖然保留,但那妾卻演變為可男可女。


    比如靖王和李尚書,一個有權一個有勢,之間感情也頗深,因此雙方都無妾室。


    朝堂其他官員,有男有女,隻要其權勢高過伴侶,大多都存在一兩名妾室。


    因此還產生了不少糾紛,夫妻雙方無法忍受對方納妾而和離。


    這也是守舊派抨擊最嚴重的地方,他們愈發控製住自己的家族,不被外麵的‘歪風邪氣’浸染。


    朝廷官員之間是如此,百姓也一樣。


    有的人思想轉變快,有的人則很難接受變化。


    導致大淩朝風氣愈加矛盾,守舊與求新同時存在,卻也不得不容忍對方,同時強烈譴責對方。


    想得有些遠了,言淡收回思緒。


    聽說是靖王府報的案,她隻是個小小的捕快,倒是不好貿然前去詢問,隻得請示伏清合。


    下午,伏清合便親自去了靖王府,其餘人皆被安排到了魚獻村排查。


    言淡不能跟過去見識,略有些遺憾。


    但她並沒有一味沉浸在情緒裏,隻皺了皺眉頭,便開始投入到了大範圍的排查工作中。


    尤悠推斷出來的死亡時間是昨日夜晚,拋屍時間按照報案人的述說推測應是今日清晨天還未亮時……


    因此盤問的時間,便被確定在此範圍內。


    “昨日,村裏有沒有人口失蹤?”


    “今日清晨,是否聽到奇怪的聲響,或是看到有人往樹林方向走?”


    “勞煩仔細想一想。”


    ……


    這村子不大不小,一共幾十戶人家。


    從村頭開始問,一順溜十戶,沒有一戶能提供出什麽有效線索,甚至刻意防備著捕快。


    也不怪那些村民,這世道貧民對官府既敬畏又懼怕。


    這麽多捕快大喇喇衝進家中,一個個都人高馬大的,是極容易產生警惕心。


    和他們一起應是問不出什麽。


    言淡便提出分頭去問,帶頭的袁承繼認為這樣效率更高,沒多想便同意了。


    於是她默默離開隊伍,朝村尾走去。


    她老早便注意到這村的尾部住得人不多,比起前麵密集的房子,這裏看上去空蕩得多,房子也略顯破落些。


    捕快們在前邊排查得熱鬧,有幾個村民偷偷貓在了後方,暗自觀察。


    言淡躡手躡腳地繞過了一個土牆,來到幾人身後,聽他們絮叨些什麽。


    “怎麽這麽多官爺來了這裏……”


    “該不會是在搜什麽逃犯吧?”


    “呸……烏鴉嘴!什麽逃犯會來咱們這種小村子。”


    ……


    從內容中聽不出什麽線索,言淡決定兵行險著,從這幾人身上詐一詐。


    心中默念著那兩個殘忍凶犯的名字【鄭渠】【鄭豐】,受害者則是【孫麗娘】。


    “孫麗娘!”


    她粗著嗓子,輕輕喊了一聲。


    等村民四處看之時,又從另一邊出來。


    “我剛剛似乎聽人在喊孫麗娘?”


    幾人看到捕快服便嚇了一大跳,聽到問話更是不敢不回。


    “是,大人,我也聽到了!”


    “我聽得真真切切。”


    “大人耳朵真靈,是喊得孫麗娘。”


    ……


    看著畏畏縮縮的村民,言淡也不擺架子,笑意盈盈地問:“孫麗娘是何人?為何喊了沒人回應?”


    小姑娘平易近人的模樣,讓人稍許降低了戒心。


    其中一個大爺大著膽子回複,“是趙二岩的媳婦……就住在村尾哩。”


    “剛剛我從村尾經過,似乎那幾個房子都沒人。”


    “沒人?不可能吧!”藍色粗布衣衫的婦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趙二岩前兩日去縣裏辦事了,一直沒回……趙家媳婦懷了孕,男人也不在家,所以這兩日幾乎不出來走動,肯定在家中。”


    就等你這句話。


    言淡挑了挑眉,“事有反常,快帶我去看看!”


    婦人帶路,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趕到屋子前。


    這院子的木門並未受損,也沒有被鎖住,輕輕一推便敞開。


    院子很小,從門進來走幾步便到了正屋。


    屋內果真沒有人,但桌麵卻擺著幾個帕子,下方一個針線簍子掉落在地。


    看上去倒不像是搏鬥痕跡,更像是坐了矮凳子做針線活,突然站起身有些頭暈。


    想要伸手去扶桌子,卻沒扶穩,不小心在摔倒前打翻了桌邊的簍子……


    其他人都隻是驚訝,但那位藍衣婦人卻格外焦急。


    “哎呀,這可怎麽辦?麗娘不在了,會去哪兒呢?”


    言淡看她急得團團轉,頭轉得暈乎,連忙把其拉住,問道:“你最後一次見孫麗娘是什麽時候?”


    “昨日午間還見過啊,我給她送了些孩子用的小衣,順便沾沾她的喜氣,我那媳婦多年未有身孕,麗娘卻剛成婚便……”


    看捕快疑惑望著自己,婦人連忙解釋,“我可沒有幹什麽,隻是好心給她送東西,送完就走了!”


    “沒有懷疑你,無需多想。”言淡隻是覺著沾喜氣這種說法有些荒唐,才多看了婦人一眼,“不過如今還得勞煩你配合下。”


    將房子裏的人都帶了出去,讓無關人等回家,言淡隻留下了藍衣婦人。


    “你對這村子應該很熟悉吧!跟我說說附近住的這幾戶人。”


    “好。”


    為了擺脫嫌疑,藍衣婦人對言淡此刻是知無不言,就想把嫌疑往其他人身上帶。


    “村最尾端住得是個姓張的獵戶,名張四,妻子早亡,每日凶神惡煞的,村裏人都不喜歡和他來往,說不準就是他把麗娘藏了起來,想留給自己做老婆……”


    “還有左邊那戶圍牆高的人家,姓牛,叫牛黑子,家中兩個弟弟……這村裏大部分人都姓牛,但他是外邊遷過來的,對我們都不太信任哩!做了那麽高個牆,選得地也離其他人遠,平日裏經常不在家,說不定就是他把麗娘擄走了……”


    “還有右側的,住著個老頭。鄭老頭很和善,手很巧,做的油紙傘很紮實。他和趙二岩一家都很親近,聽說還要認幹親呢……年過半百了,不可能是他。”


    言淡一個個聽過來總算聽到個姓鄭的,即使婦人滿口說著不可能,也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


    她問道:“這鄭老頭全名是什麽?”


    藍衣婦人撓頭想了想,“好像是鄭豐還是鄭收,應該和收成有關係,我記不太清。”


    “那這個鄭家除了鄭老頭,可還有其他人。”


    “鄭老頭有個兒子,名鄭渠,據說是當年他服徭役去挖渠的時候出生的,兒子剛出生沒兩年媳婦便去了……鄭老頭很寶貝這個兒子,可惜鄭渠不太孝順,常年在榆林縣住著,很少回來,不過前日好像回村找過鄭老頭……”


    藍衣婦人說著說著覺著不對,剛才說了一大串也沒見著這個捕快開口,怎麽一說到鄭家便問個沒完。


    “那鄭老頭人老實巴交的,平時話都不多說一句,不可能的……相信我,我看人可準了。”


    準麽?


    見對方信誓旦旦的表示信任凶手,言淡一時間有些無言。


    藍衣婦人見捕快沒有回答,悄悄打量了對方的麵色,看不出什麽變化,試探著問,“還有幾戶人家,要繼續說麽?”


    “說吧……”


    婦人鬆了一口氣,語氣輕快些許,“靠近張獵戶那家人可不了得,大人,我悄悄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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