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勞煩。


    但上級對下級的吩咐,怎可能拒絕?


    再加上分部如今上值的除了自己一人,就隻剩守門的蔣叔……


    蔣叔也是捕快退下來的,年輕時叱吒風雲受了不少傷,如今年過五十,心肝脾肺腎都有點小毛病,可不敢勞動他老人家出山。


    別走到半路,一下沒喘上氣,成了新一樁案件。


    震驚!奉公門分部捕快辦案竟死於中途,總部竟參與其中。


    ……


    因此,言淡隻能認命收拾好了必備用品,和三人一齊出了奉公門。


    言淡本就不是本土人,這兩個月才漸漸摸清原主的人際關係和工作情況,哪能知曉軍隊駐地這種機密。


    好在為了讓她配合,伏捕頭吩咐承繼與其講清楚案件詳情。


    在路上,袁承繼三句嘲諷夾雜一句正經話,磕磕絆絆總算講畢。


    言淡忍著氣聽完,才知曉兩日前夜間發生了一起大案。


    淩朝北部駐地軍隊,名緣北軍,是安插在此處可隨時支援邊境北府軍的軍隊。


    邊境如若淪陷也可退守城內,抵擋一時,在戰略布局上非常重要……


    就這麽一個重要的精良隊伍,在演武大會之後慶祝之時竟有人投毒,還一回毒死了二十九個兵。


    死去的除了普通的兵,其中也包括勳貴家族派來曆(鍍)練(金)的幾個少爺,有一個還能和貴妃扯上些親戚關係。


    不過事關軍隊,這些少爺倒不是重點了。


    是否是細作混入其中,有沒有黨派軍權鬥爭的痕跡,和其他國有沒有關係……這些才是皇帝關心的。


    奉公門直屬於淵目閣,而淵目閣隻聽令於皇帝,是專屬於皇帝的職權部門。這事其他人辦皇帝都不會放心,隻能交給奉公門。


    奉公門總部便派來伏清合,以及他的兩個得力幹將。


    將案件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言談便猜這伏清合的身份定不簡單。


    事關軍隊的事情,還牽扯到勳貴家族的人,不是單單能力強便能壓得住的……還得有背景有身份才行。


    她也明白了分部那些‘人精’為何一反常態,推拒這種和總部人員一起立功的機會。


    想來應是這兩日聽到了些許風聲,知曉參與人員的複雜性。


    查得清楚功勞也不是自己的,查不明白搞不好要替總部背鍋。


    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誰,不好交代……


    實在是吃力不討好,這才都想法子躲開。


    想到這裏,言淡忍不住歎了口氣。


    喵了個咪,隻有自己這個倒黴蛋中了招。


    那些同事平日裏‘大侄女’叫得親熱,關鍵時候連個提醒的人都沒有。王捕頭也是一樣,暗示也不給,還讓自己早點來……


    言淡這可是錯怪了王捕頭。


    王捕頭並不知道軍營那邊走漏了風聲,導致這群老油條逃避不上值。


    在他看來,總部捕快選人幫忙,怎麽也選不到言淡這個小丫頭身上。


    更何況這次來的奉公門門主之子伏清合,袁國公次子袁承繼,即使是最不起眼的尤悠家中也至少是個京官……


    這都是活生生的青年才俊啊!


    言淡這丫頭長得又好,不管是哪個看中了,說不準就……


    王捕頭用心良苦,把好友之女當自家丫頭看,才為她考慮。


    直到現在,他還不知曉言淡被帶上了路,正自得於自己英明的安排。


    事情能不能成再說,先獎勵自己一杯好酒……逝去的好友也愛喝,便幫他也多喝一杯吧!


    王捕頭美滋滋的想著……


    王捕頭是美滋滋了,言淡隻能苦哈哈上了車。


    門內的好馬都被王捕頭征用去了村裏,伏捕頭幾人的馬也因連續的趕路需要休息些許時候,隻剩幾匹老馬拉著的馬車能供他們使用。


    尤悠趕車,帶著一行人坐馬車到林間。


    為了保密具體地址,再加上路麵泥厚,老馬走了些許時候便沒了力氣,隻能下馬車步行。


    伏清合帶有奉公門專屬地圖,因路不熟,又彎彎繞繞,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駐地門口。


    剛剛站定,便有士兵圍了過來。


    他早有準備,出示了令牌和密旨,隊列裏立刻便有人進入通報。


    隨後一名身著軍甲的高大壯漢,帶了一隊人走出營地。


    他走於前列,聲如洪鍾,“屬下是副尉陸仁,將軍此刻有要事在身,吩咐屬下帶著諸位入營。”


    副尉為正九品,和奉公門普通捕快同級。


    奉公門的捕頭為正七品,按理來說副尉不屬於奉公門內部,見麵需得按照下級對上級的正禮,行揖禮,需得雙手要高舉與額頭相齊,彎腰垂首。


    而這副尉竟連拱手禮都不行,更別提揖禮。


    袁承繼最討厭有人對伏捕頭不敬,剛要發作,卻被攔住。


    “承繼,以要事為先。”


    “是。”


    所敬重的伏捕頭吩咐,袁承繼豈能不從。


    這人脾氣看著就急躁,此刻咬牙忍下,脖子上都氣得爆出了青筋,也不發一言跟在身後,默默進入駐地。


    反觀被怠慢的伏清合,麵色自然,態度溫和,仿佛無事發生,安撫似拍了拍屬下的肩膀。


    即使察覺到了言淡的視線,也隻是微微側目,目露疑惑。


    倒是讓看戲的言淡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人的脾氣真的這麽好?


    駐地內的路十分不好走,昨夜下了雪,浸濕了鬆軟的土地,此刻皆成了泥濘,染濕路過的每一雙鞋襪。


    言淡長得矮小,沒有功夫在身,在外邊走時便已濕了鞋。


    駐地靠山,現下往上爬,更是狼狽,褲腿裙邊皆是泥點。


    髒倒是罷了,言淡不講究。


    最可怕的是冬日濕了鞋不一會便可能凝結成冰殼子包在鞋外,這樣走得久了,腳趾都可能凍掉……


    好在言淡看著天氣不好早有預料,臨行前背了包裹,裝了一雙放在奉公門的備用鞋。


    但問題是現下哪有地方給自己換……她決定再忍忍,走到現場再說。


    “到了。”


    副尉停了腳步,站於一白色大帳前,“死者都被搬到了帳內……”


    “你們動了現場?”


    話很少的尤悠出了奉公門後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他本就是瘦高的個子,此刻居高臨下看著副尉,即使語氣冷漠,也透出了一股質問的味道。


    副尉皺眉,也冷下臉。


    “昨夜大風大雪,難道要讓兄弟們就這麽放在外邊?這山上可有不少野獸,哪裏能看得過來?”


    他也不等回應,幹脆轉向領頭的伏清合。


    “地方已經帶到了,屬下還有事,請自便吧!”說完隻留下兩個兵守在賬外,其他人均揚長而去。


    “這人好生不講理……”袁承繼欲追過去理論。


    伏清合再次攔下,得到屬下一個委屈的眼神。


    “捕頭你為何總向著外人!”


    看對方委屈地直癟嘴,伏清和忍不住長歎一口氣,“承繼,你冷靜些……副尉這樣,也是悲傷憤怒所致,情有可原。”


    “捕頭……”


    “如若奉公門出了事,卻不由自主,查都查不得,還得外人來介入,你會是什麽心情。”


    “怎會如此?奉公門的事何需外人插手?”


    伏清合搖搖頭,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你難道還不明白麽?對於緣北軍,我們正是外人。將心比心……”


    袁承繼想了想,怒火被那隻溫柔的手一點點掐滅。


    麵子上有些掛不住,隻能無可奈何地嘟囔,“捕頭,你就是太心善……那咱們還繼續查麽?”


    言淡眼睜睜看著袁承繼的情緒被安撫得漸漸平息,再看那滿麵笑意的捕頭,不由得心生佩服。


    這捕頭帶著兩個屬下,一個脾氣火爆易燃易炸,一個話少冷漠我行我素。


    真是不容易。


    仿佛母親帶孩子一般,還得哄。


    “當然,該做的事,該履行的職責,還是得繼續。”


    伏清合並不知言淡現在腦海中已經替他勾勒出了一個‘男媽媽’的慈祥形象,對著屬下輕聲一笑,“你看,尤悠已經先進去了。”


    “他竟然……”袁承繼左右沒看到尤悠的人影,猴一般便躍入了賬中,“別想偷跑,今日我比你更快找到凶手!”


    言淡默默看著這些人互動,正看得饒有趣味。


    沒想到伏清合搖了搖頭,並未急著跟進去,反而從袖中拿出一方白布,朝著言淡遞了過來。


    “這是?”


    見言淡並未接過,他立刻明白過來,把白布打開展示。


    白布左右各縫製了兩條白線,結合在一起好似現代的口罩一般。


    “屍體時間長了會有些味道,你未接觸過屍體,定不習慣。這個熏了草藥,把這個帶於麵部,可遮擋些許異味。”


    言淡從他手中接過,本以為對方並未注意到自己,沒想到……


    愣怔片刻,才緩緩帶好。


    伏清和見麵前女子順利帶上,輕輕挑眉,誇讚。


    “第一次見的人都要問此物該如何帶上,言捕頭不點就通,果然聰敏過人。”


    “哪裏哪裏。”言淡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心中卻想著。


    伏捕頭果然是男媽媽,好溫柔啊,好想做他的屬(小)下(孩)。


    這想法刹那間而過,看著伏清合踱步走入白色大帳,又急忙跟上。


    “死者二,楊顯,死亡時間同樣為兩日前的夜間。”


    “屍體口、眼皆開。”


    “唇呈紫黑,疑似中毒。”


    “症狀和死者一相似,因何物中毒需後續進一步調查確認。”


    ……


    剛進入,便看尤悠已展開一卷軸,邊念邊寫。


    聽到腳步聲,抬眼看到伏清合的身影,“剛確認兩名死者,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和上報基本符合,具體是什麽毒,體表特征看不出來,需得之後剖開,觀其變化,或取腹中殘留物才能知曉。”


    “盡量不剖吧!緣北軍情緒本就不滿,查查有沒有其他線索再說。”


    “好。”


    尤悠並不堅持,答應了伏清合的話,便再次垂首,在卷軸上書寫不停。


    袁承繼也完全進入工作狀態,沿著帳篷地麵尋找著什麽,隨後又檢查了部分人的衣物……


    看著屬下完全忽略自己,伏清合早已習慣。


    他有著自己的辦案節奏,在帳子的最中間拿出之前便調查過的死者資料,鋪在地麵,一一對應。看了一會,所有死者的家世背景便被記於心中,勾勒出一條條關係線……


    大家都有事做,言淡也不好在旁發呆,試探著去找些線索。


    雖口鼻被遮掩,隻能聞到淡淡的草藥香,隔絕了屍體的腐臭。


    但乍一眼看見這麽多輕微腐敗的屍體擺在一起,一些還被解開了衣帶,還是有些震懾住了這個初入凶案現場的新人。


    讓其不由自主產生了些許生理性的反應……想吐。


    略微往後挪了挪,言淡咽了咽口水,強行忍下作嘔的欲望。


    本想移開目光,餘光卻看到最近那一具屍體的腦袋上方有奇怪的黑色。


    這是什麽?


    有些好奇,言淡走近幾步,定睛看去。


    巨大的木板上,死亡的男子麵色烏青,雙目圓瞪,死前應極其痛苦,脖頸和麵頰都有被指甲抓傷的痕跡……


    可此刻比那些傷痕更加顯眼的卻是,隔著頭頂有五厘米距離的一行灰色的小字。


    【被閆岩毒殺的王四】


    啥玩意?


    她又靠近了一些,確定了這字確實存在。


    黑體。


    簡體字。


    言淡伸手朝那方向過去揮了揮,手指順利從字間穿過。


    這字是浮在空中的。


    她直起身,走向另一具屍體,直到五步左右的距離時,一行字逐步顯現。


    【被閆岩毒殺的錢塢】


    又是閆岩?


    閆岩你可真是作孽啊!


    她幹脆一個個看去,隻要到了距離範圍內,字就會浮現出來。


    有……


    【被閆岩毒殺的齊承】


    【被閆岩毒殺的呂七】


    ……


    直到半圈之後,言淡終於發現了。


    【服毒自殺的閆岩】


    好家夥,我殺我自己。


    凶手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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