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徐枝悄被她沒個正形的樣子逗笑,輕打她。


    別墅裏有一架租來的鋼琴, 雖然比不過徐家的那架斯坦威,但從外表上來看更加高調,又黑又亮。


    「動作快一點,我們盡量在收工前把這段戲過了。」鋼琴運輸不容易, 要保管也很難, 所以能越早還越好。


    看著鏡頭裏徐枝悄完全挑不出錯的臉和坐姿, 方成棟剛才那股鬱氣終於消了些, 語氣也沒那麽沖了。


    「小徐,這段戲你盡管照著劇本需要彈,不用管彈地怎麽樣,後期會給你加新的配音。」方成棟盡可能減輕她的壓力,說完又對旁邊的攝像師道:「到時候給小徐的手拍個特寫。」


    攝影師點頭,把攝像機對準了徐枝悄的臉。


    在方成棟的一聲「action」下,坐在鋼琴前的人頓時起了範。


    傅時晟作為一個「監督者」,這時候自然也在別墅裏,到了別墅裏條件就好很多,因為每個人都有空調吹。


    「傅少,我怎麽感覺徐小姐好像發光了?」傅放半眯著眼看著鋼琴旁的徐枝悄,語氣古怪。


    徐枝悄真的在發光,在她那個位置,有一縷陽光從落地窗撒進來,經過鋼琴的折射後零零落落地撒在她身上。


    再加上入戲後的她氣質柔和溫婉,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可不就像個下了凡會發光的天使嗎?傅放想。


    傅時晟覺得傅放像個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


    發著光?那是迴光返照吧。


    然而等他懶怏怏地一抬眸,深棕色的瞳仁微微一滯,便沒捨得移開視線。


    傅時晟對自己那張臉向來有百分百的自信,別說男人,就連女人都比不上他那張臉。但現在,他突然覺得,徐枝悄和他不相上下。


    有病啊?


    他在想什麽?!


    回過神來的傅時晟懊惱地又煩悶地把毯子拽到了一邊。


    傅放沒等到回復便匆匆低頭看了眼,隻見傅時晟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很戲精的樣子。


    他張口欲問,但想到他家傅少越來越陰晴不定的性子,努努嘴把差點說出口的話又憋了回去。


    傅放的注意力沒在傅時晟身上停留多久,因為鋼琴響起了跳躍的音符,清脆靈動,經過了簡短的前奏以後,曲子的節奏一下子快了起來,每一個音符短促有力,清脆悅耳中帶著頓音,讓整個大廳的氛圍都靈動起來。


    剛剛還有心思插科打諢的劇組人員這會兒已經不敢說話了,他們震驚地看著徐枝悄跳躍在鋼琴上的手指,嘴巴張成了「o」字型。


    有人不敢置信地把耳朵裏堵著的耳塞拿了出來。


    不是做夢,這是徐枝悄自己彈的!


    「傅少,這是什麽曲子。」傅放同樣震驚。


    他不懂鋼琴,但現在作為聽眾,他隻想說一個字——絕。


    「《鍾》。」傅時晟半眯著桃花眼窩在沙發裏,懶怏怏地回他,「李斯特的。」


    他倒是沒想到,徐枝悄居然連這種演奏級別的曲子都會。


    傅放不知道李斯特是誰,但他知道這一定是個優秀的鋼琴家。


    整個別墅大廳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徐枝悄身上。她的手靠近琴鍵,纖細白皙的手臂時而放鬆時而發力,蔥玉般的手指快速移動,讓人看不清落點。


    在這熱烈歡快的鋼琴曲中,聽眾緊張又震驚。兩分鍾過去了,徐枝悄的沒出過一次錯,完美地營造出了明遙柳的鋼琴女神優雅能力出眾的形象。


    鋼琴邊的人慢慢沉浸,腦中好像有個可愛活潑的少女歡快地敲鍾,嬉戲。


    這是一場聽覺盛宴。


    然而就在音樂要到高潮的時候,「咚」地一聲,徐枝悄用一個沉重的低音鍵打破了這場盛宴。


    「怎麽停了?」方成棟做了個停止錄製的手勢,還沒有回過神來。


    徐枝悄回頭,很好脾氣地提醒:「明父該出場了。」


    方成棟:「……!」


    他懊惱地拍了下腦袋。


    差點忘了,他是來拍戲不是來聽音樂會的。


    「不好意思啊小徐。」方成棟尷尬地一摸腦袋,「聽琴都聽得忘記讓外麵的人通知演員進來了。」


    旁邊工作人員善意地笑起來,這會兒她們可忍不住心裏的那股澎湃之意了。


    「我突然覺得,徐枝悄配得上傅影帝了。」有個劇務人員湊到好友耳邊道:「她會的很多啊,演技也很好。」


    「對對,我以為她會亂彈,連耳塞都準備好了。」好友毫不猶豫地把耳塞丟進垃圾桶,「我真是不識好歹。」


    「但是徐枝悄好像沒纏著傅影帝了,剛剛她給投資人送了綠豆湯,傅影帝沒有。」


    「唔.……不管了不管了,她還要再彈一次的吧,我手機呢?!人生第一次在現場聽到這種級別的曲子,我一定要錄下來!!」


    她們聲音很小,但討論同樣話題的不止她們倆,傅奚辰聽到好幾次自己的名字,再看向徐枝悄時已然變了心境。


    她會彈鋼琴,可她從來沒說過的。


    傅奚辰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這個女人。


    ……


    有了第一次的衝擊,第二次這群人已經沒那麽震驚了,雖然依舊沉浸,但好歹還記得讓演明父的演員進來。


    鋼琴曲同樣在最高潮的地方戛然而止。


    不上不下的感覺,像澡洗到一半停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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