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完全黑暗的空間裏麵,隻有壓抑著的呼吸聲,燕蒼蜷縮著自己的身體,幼小的手腳冰冷脆弱,上麵還帶著被人踢打留下的痕跡,


    “那些哨兵失控了,那個向導瘋了吧?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會受傷的嗎?”


    “誰知道,趕緊申請針對哨兵的射殺,反正他們也算不得正常人。”


    “那向導怎麽辦?他好像被哨兵抓住了?”


    “別管了,哨兵失控你能阻止得了,趕緊跑……啊!”


    門外傳來痛苦的呼喊聲,而後一瞬間就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有尖銳的利爪劃過機械門的聲音,


    燕蒼幾乎以為自己的心髒要停掉了,他用力收緊手,被他緊緊攥著的人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直到什麽動靜都沒有了,他才鬆開手扭頭去觸碰對方的臉頰,上麵是濕滑而洶湧的淚水,


    “他們應該走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過了幾秒,那輕柔又哽咽的聲音才從黑暗中響起,


    “爸爸,爸爸。”


    燕蒼有些煩躁,他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黴會遇到販賣人口的組織,被蒙了袋子一下扔到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早知道就不去垃圾堆找吃的了,


    這房間不過一平米大,對於小孩子來說不算擁擠,所以他很輕鬆地摸到了她,一個紮著羊角辮穿著昂貴絲綢裙的女孩子。


    問什麽也不說話,隻會哭,後來他實在是沒辦法,隻能從通風口爬出去看看那家夥的爸爸到底在哪兒,


    隻是沒過幾分鍾,那原本的人販子基地就被粒子炮轟成了平地,他看到停靠的星艦和一頭紅發的女人,


    “糟了,那個家夥!”


    ……


    燕蒼猛地從夢中清醒,大概是動作太大,慕雪麵無表情地睜開眼睛,譴責性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他無暇去在意,


    他側頭看了易晚一眼,她麵色紅潤,依舊熟睡,隻是眼角還有微紅的痕跡,


    地下室的逼問沒有得到結果,親愛的公主殿下也學會了沉默這件武器,


    但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怎麽會夢到小時候的事情?明明距今已經過去十三年了,


    高高在上的貴族一句話就能將壞人繩之於法,也可以棄之敝履地將自己的親人拋棄,


    他後來試圖去找,卻再也沒有找到那個無聲哭泣的家夥,也許她已經在炮火之中灰飛煙滅了。


    在成為溫柔善良單純的軍校新生以前,曾經的燕蒼是一個冷漠狠戾,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家夥,


    活在垃圾星要生存下來太難了不是嗎?


    作為一個因為基因疾病被父母拋棄的孩子,餓了很久的肚子以後,燕蒼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去爭搶,用陰狠的眼神注視著每一個敵對的人,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記一個小女孩這麽久,甚至當時還冒著危險幫她找爸爸,甚至她說出來的唯一特點就是爸爸很好看,


    該死,這算是什麽描述。


    但也許是難得在垃圾星看到一個像是貴族的小家夥,她同樣柔弱同樣疑似被自己的父親拋棄,


    他在那一刻竟然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心思,心想,要是找到她的父親,讓對方親口再說一次不要她,那麽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走她了,


    她不用像他一樣和乞丐搶食,不用冒著酸雨翻找廢棄品,他會照顧好她的,像對待曾經捕捉到的仿生蝴蝶一樣,用透明的玻璃盒子罩住,隻要展示美麗就足夠了,


    明明很久都沒有想起來了,一定是因為易晚侵入了他的精神圖景,才會從記憶之中翻出這段往事。


    “睡不著的話,打一架吧。”


    慕雪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輕,但這點音量對於哨兵來說依舊清晰,燕蒼扭頭,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下,


    “好啊。”


    他緩慢而又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被抱住的胳膊,在少女皺眉不滿的時候,塞了一個玩偶到她的懷裏,


    她好像笑了一下,嘴角勾起,吐出有些灼熱的氣息,


    離開的時候,他對著想要直接關門的慕雪說道,


    “開一盞燈,她會害怕。”


    溫暖柔和的光線從頂端撒下來,並不刺眼,也不會驚醒正在沉睡的少女,燕蒼收回手自顧自地向樓下走去,


    就算慕雪不叫他,他今夜也無法繼續入睡,煩躁的心情需要暴力才能宣泄,


    這輕易被人攪亂的想法,亂作一團毫無緣由改變的關心,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碰!”


    隔音的地下室非常適合哨兵的對戰,哪怕用炮火轟上一遍,也不會傳出過大的動靜,吵醒別人,


    “果然,力量值增加了以後需要實戰控製,百分之十八左右的增幅,還真是恐怖。”


    燕蒼收回自己的拳頭,在下一個瞬間又揮了出去,慕雪攔住他衝著臉的攻擊,語氣不算很好,


    “不要打臉,被看到了的話,殿下會擔心的。”


    他的力量值同樣得到了增幅,測試數據為1725,


    “還有,為什麽你的力量增幅比我的多?”


    作為當之無愧的第一,慕雪攔下攻擊的速度和他的反擊一樣快,燕蒼悶哼一聲向後退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大概是,殿下更喜歡我吧?這也沒有辦法啊,畢竟每晚抱著殿下入睡的,可是我。”


    明明被打了一拳,燕蒼臉上卻依舊帶著笑意,眼裏是比笑意更加晦暗的東西,慕雪看不懂,但不妨礙他覺得不爽,


    討厭的家夥,一向冷情的慕雪看著眼前溫和的少年,拳頭忍不住又動了動,


    “別愣神啊,第一。”


    從貧民窟爬上來的家夥可不懂得什麽是公平手段,燕蒼不再留手,


    兩個提升了力量無處發泄的哨兵扭打在一起,地下室裏,拳拳到肉,悶哼響起,


    打到天快要亮的時候,燕蒼突然收手,


    “不打了,今天早訓提前。”


    差一點錯過了,他可不想像澤維爾那個傻子一樣被懲罰,


    而慕雪眨了眨眼睛,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更改鬧鍾的時間,


    “好,到此為止,不過,燕蒼,你讓我很意外。”


    意外地強大啊,這家夥,


    藍灰色頭發的少年不置可否,拉開被封鎖的大門,聞到了濃鬱到化不開的,碎星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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