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布雷諾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輕聲叫了一下她的名字,那雙高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一旁高舉著手的凱莉動作僵直在原地,顯得有些可笑,


    沒等易晚應聲,他就移開視線,修長的指尖毫無意義地在光腦上麵滑動,


    “班傑明老師的課件我沒有找到,你可以發給我一份嗎?作為交換,我可以將之前的筆記發送給您。”


    他的話語停頓,身體覆蓋在易晚的麵前,擋住了一旁惡毒的視線。


    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麵前少女的好友,布雷諾想說可以直接用信息傳輸,卻見易晚抬起了手腕,輕輕碰了一下他的,


    “滴!”


    好友申請彈了出來,他動作稍顯遲鈍地在少女明媚的眼神裏通過那條申請,


    “是這個沒錯吧?”


    易晚笑眼彎彎,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布雷諾刻意表現出來的疏離冷淡,


    “喂,你們是不是忘了……”


    “都站在這兒幹什麽?沒聽到鈴聲響了嗎?”


    一個紮著馬尾英姿颯爽的年長女性打斷了凱莉的話語,將自己帶來的東西“咚”地一下扔到了桌子上,


    “我知道你們之中的有些人隻是來混日子的,但是在我的課堂上,每一個人都必須認真聽課,現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凱莉不情不願地離開,而布雷諾則是在和易晚隔了三人的位置上坐下,


    奧羅拉導師的聲音冷冽又利落,她所教授的課程是電影賞析,明亮的教室一下變得昏暗下來,隻有前麵投影出來的畫麵,如同真實存在,


    “這是羅雨導演獲得星際電影節提名的作品,你們之中的一些人也許已經看過,但這一次,帶著分析鏡頭語言的目的去看,我待會兒要提問。”


    不知為何,易晚的手輕輕搭在了自己的胸口處,她還沒有看過這個世界的娛樂產業,那深沉的黑暗透露出來的時候,她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充斥著光汙染的冰冷城市之下,更深的地底,汙濁的廢水肆意流淌在磚石的縫隙裏,有被拋棄的仿生老鼠一閃而過,垃圾桶裏露出一隻瘦弱的手臂,


    看到這樣的場麵,易晚的眼前有些發昏,詭異的音樂和閃爍的畫麵倒映在她海藍色的瞳孔裏,但仔細看去,裏麵卻是一片虛無。


    ……


    “乖寶貝,閉上眼睛不要看,好嗎?”


    溫柔而帶著眷念的聲音出現在腦海,易晚隻覺得自己好像待在一個絕對黑暗幽閉的空間,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連帶著牙齒也“咯咯”作響,下一秒,她被人摸了摸頭,小手同時被對方帶動著,握住了另一隻冰冷的手,


    “你和他乖乖待在這裏,我去把敵人引開,記住,要等到所有聲音都消失了至少半個小時以後,你們才可以出來,明白嗎?”


    她聽到自己一邊哭著一邊點頭的聲音,麵前的人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氣急敗壞的聲音和意味不明的話語不斷傳入耳朵,易晚隻覺得內心的絕望和恐懼在不斷地擴大,過了很久,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旁邊的夥伴悄聲數著數字,數到一千八百零一的時候,易晚站了起來,


    心裏有一個聲音提醒她,“不要去看”,


    可她還是推開了門,門外是色澤飽和的紅色,鮮豔、暗淡,腥臭、甜膩……


    “易晚,易晚!”


    易晚突然被人輕輕推了一下,她這才回過神來,眼前的電影早就已經結束了,講台上,奧羅拉導師正麵色不善地看著她,


    “你的答案呢?”


    什麽答案?她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旁邊傳來了布雷諾的低語,他一隻手捂著嘴巴裝作打哈欠的樣子,一邊輕聲提醒,


    “問你電影結尾的鏡頭有什麽意義。”


    但易晚壓根就沒看到電影,自然回答不出來,她臉上的慘白褪去,彌漫上緋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抱歉,老師,我沒有認真看。”


    奧羅拉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就算對方是公主,也不能如此公然挑釁她的權威,她正要好好訓誡一番立個規矩,布雷諾卻帶著優雅的語氣站了起來,


    “奧羅拉老師,對於這部電影,我想我有一些問題希望與您探討……”


    在奧羅拉導師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後排的那些貴族少爺小姐一個個都興奮地跳了起來,


    “終於下課了,奧羅拉這個老女人真是的,要求太嚴格了,我約的美容都要遲到了,不說了,我先走了。”


    布雷諾也站起身來,似乎打算離開,易晚沒有多想,從自己的位置繞了出來,站在他的麵前,


    “布雷諾,你生病了嗎?”


    眼前的銀發少年,明明是在笑著,眼裏的鬱氣卻像是化不開的濃霧,深沉又晦暗,


    難道布雷諾的精神圖景也像是澤維爾一樣,出了很大的問題嗎?她的感知帶著天生的敏銳,作為同學,易晚覺得自己有必要關心一下,


    “殿下,我並沒有生病,如果您是指我早上沒有等您這件事的話,我想說,我沒有義務等著您上課,在哨兵和向導的身份之外,我是獨立的個體。”


    布雷諾並沒有看她,回答的時候,易晚隻能看到他睫毛輕輕顫動,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輕輕搖頭,並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說,等她和生病之間好像並沒有直接的聯係吧?


    再說了,她不會把別人的好意當作理所應當,


    “沒有誰有義務等我,我隻是在想,你的狀態好像有點奇怪。”


    她墨色的發絲在臉頰邊隨風搖晃,整個人像是烈日裏依舊向陽的花朵,生機勃勃,


    看到這樣的易晚,布雷諾心裏歎了一口氣,


    “沒什麽奇怪的,殿下,我……”


    “喂,小矮子,該走了!”


    澤維爾大搖大擺地在門口出現,張揚的臉上帶著一條淺淺愈合的傷痕,


    他用力擦了一下臉上的傷口,低聲抱怨道,


    “該死的,下手也太狠了一些,不就是檢討還沒有寫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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