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蘇穆知看熱鬧不嫌事大,繼續添柴火:「我剛從荷州過來。」


    聞言,尉遲瑾動作停下,眉間微動。


    「你猜我家阿丸與我說了什麽?」


    這句「我家阿丸」實在刺耳得很,尉遲瑾沒好氣:「我並不想知道。」


    「她說...」蘇穆知幽幽地:「若是孩子以後想要個父親,那就招贅便是。」


    「什麽?」尉遲瑾眯眼,喝酒喝得腦子頓頓的,沒明白過來他這話是何意。


    「你可還想要你的妻兒?」蘇穆知直接問。


    「妻...兒?」尉遲瑾咀嚼了下這句話,而後眸子漸漸放大,不敢置信地:「你是說......」


    他忽然心跳加快,連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我我我我我有兒子?」


    蘇穆知見他一副傻了的模樣,搖頭無奈:「還不快去?再晚了,你兒子都要喚別人做爹了。」


    第76章


    得知自己有兒子, 尉遲瑾心跳如雷地愣一會兒,而後又裂開嘴笑,笑得傻裏傻氣。沒過多久, 又忽地覺得委屈起來。


    蘇錦煙懷了他的孩子居然不告訴他,還將他趕走,不願跟他做夫妻。中秋圓月本是該團圓之日, 可妻兒卻不要自己。


    尉遲瑾悶悶地又喝了口酒。


    「你不高興?」蘇穆知側目問。


    「並非,」尉遲瑾搖頭:「離開荷州之前,她對我說了許多話,說不想回京不想再跟我做夫妻, 讓我成全她。」


    「她性子如此倔,甚至連懷孩子都不告訴我。」尉遲瑾挫敗地仰頭看夜空:「我尉遲瑾從小到大從未覺得做什麽事如此艱難,唯獨蘇錦煙讓我無所適從。」


    聽他這搬話,蘇穆知『嘖』了一聲:「那你的意思是...算了?妻兒不要了?」


    「如何會不要?」尉遲瑾道:「就在今晚宮宴之上我才拒了聖上賜婚, 這輩子除了她, 我不想再娶別的女人。」


    「我隻是有些煩悶, 」尉遲瑾嘆氣:「她心硬如鐵,我該怎麽做她才能對我回心轉意。」


    聞言, 蘇穆知笑了笑,閑閑地道:「庸人自擾。」


    「何意?」尉遲瑾斜睨他。


    蘇穆知說道:「我雖是阿丸的長輩, 但從小阿丸與我最親近,拿我當友人一般看待。她想什麽做什麽大多也會與我商量, 說不上最了解她, 但比起其他人,她心裏想什麽我自然能猜透一二。」


    「阿丸從小失母,她父親另娶後,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甚至小小年紀便要學著做買賣。彼時我問她,蘇家家財龐大,往後的嫁妝也夠她無憂一輩子,何必這般辛苦去學男子做買賣?」


    「你猜阿丸如何說?」蘇穆知問。


    「如何說?」尉遲瑾動作停了下來。


    「她說,她覺得靠自己心裏更踏實。」


    蘇穆知繼續道:「彼時她才十二歲,可她為何會有這般想法?無非是在蘇家沒有人真正關心她罷了,她母親去世後,父親的另娶讓她覺得自己被拋棄。我母親蘇老夫人又是個重男輕女之人,對於蘇家女兒的期望就隻是聯姻,希望日.後能為蘇家攀一門關係。」


    「因此,阿丸從小就不是個容易將真心掏出的人,除非......」


    「除非什麽?」尉遲瑾聲音微啞。


    「除非你對她極好極好,」蘇穆知道:「好到讓她放下心防,對這個世間無所顧忌。」


    「我曾經贈你的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用意就在此。」


    .


    尉遲瑾今日喝了很多酒,可整個人卻是沒有半點醉意。聽了蘇穆知那番話之後,他忽然變得輕鬆起來,腳步越越來輕快。


    下了城牆後,尉遲瑾吩咐:「回府收拾下,今夜出發去荷州城。」


    說完,他翻上馬,正欲扯韁繩離開時,就見迎麵行來一輛馬車,緩緩到了他跟前。


    隨後下來一女子,麵上清冷高傲,隻微微福身行了一禮:「尉遲世子。」


    「你來做什麽?」尉遲瑾騎在馬上,淡漠地看著來人。


    紀涵青麵上含著淺笑,似乎並未對宮宴上的事惱怒。她緩緩說道:「尉遲世子莫要誤會,我隻是因為心裏有疑惑而不得解,特來求問。」


    「說。」


    「尉遲世子,」紀涵青又行了一禮:「想必你也清楚,娶我為妻對你、對璟國公府都有極大的好處,但你今日卻不顧聖怒當眾拒婚。」


    「我隻想問,」紀涵青麵上是貴女的驕傲,精緻且不失禮貌的笑恰到好處:「你那前妻不過一商戶女子罷了,我紀涵青哪點比不上她?」


    她話落,周遭寂靜無聲,夜風吹得涼人,連耿青都忍不住打了個擺子。


    尉遲瑾總算正正經經地瞧了紀涵青兩眼,嘴角也含著笑,但笑得意味不明。


    好半晌,他才慢悠悠地開口:「你很想知道?」


    「是。」紀涵青說道:「我乃紀家嫡女,也是眾多紀家女兒中出類拔萃之人,傾慕者如過江之卿。我紀涵青自認為要配你尉遲世子還是綽綽有餘的,且堅信尉遲世子與我結為連理定能生活美滿。」


    「嗤——」尉遲瑾毫不客氣的譏諷道:「眾人交口稱讚的世家貴女,卻在男人麵前口口聲聲說婚配之事,可還有廉恥之心?」


    「何謂廉恥?」紀涵青道:「婚配之事乃人倫常情,怎的就不能說出口了?世間禮法對女子約束過多,所謂婦德婦言之誡命隻不過是你們男人自私的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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