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做了什麽?」


    丫鬟搖頭:「奴婢不知,奴婢隻跟在外頭等候,沒進去看。」


    尉遲瑾垂下眼瞼,摩挲著手中香囊,麵上辯不清情緒。


    過了一會兒,又有個丫鬟進來,手上拿著封信箋。


    「世子爺,」她將信箋遞上:「這是在西廂房的桌上發現的。」


    尉遲瑾接過那封薄薄的信箋,喉嚨微動。好半晌,才說道:「都出去。」


    .


    夜色微涼,透著西窗潛入的清風,燭火忽明忽暗。


    尉遲瑾盯著那封信箋靜靜地看了許久,才緩緩開啟——


    「尉遲瑾,你我皆心知肚明,這樁婚約並非什麽天賜良緣,隻不過是利益相合勉強而為罷了。我知你一心想娶的另有他人,因此,願解怨釋結,放夫歸去。此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第36章


    看完信, 尉遲瑾勾唇冷笑。


    一別兩寬?


    各生歡喜?


    他將信箋懸於燭火上,眼睜睜地看著它起火,燃成灰燼。


    半晌, 才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休想!」


    .


    璟國公府熱鬧了幾日後,因倉促取消婚事又安靜下來。猶如一顆石子投入湖中,盪起幾道漣漪後便又歸於平靜。


    隻有瓊荷院, 整日裏聽到哭聲,有時是半夜,有時是清晨,薛婧柔毫無預兆便大哭起來。


    府裏的下人們皆唏噓, 原本以為這位表小姐將成為半個正室,甚至說不定以後生的子嗣還越過錦逸院的世子夫人。畢竟表小姐姑母是國公夫人,與世子爺又是從小青梅竹馬地熟稔。


    卻沒想到......


    眾人都嘆一句「世事難料。」


    薛氏也極是心疼這個侄女,送了好些東西過來也安慰不住。最後薛婧柔病了, 請了大夫來看, 得知是心疾所致。


    薛氏更是坐在床邊抹淚:「柔兒莫要傷心, 姑母定會好生罰他,往後再給你重新找個好夫家。」


    薛婧柔愣愣地搖頭:「姑母, 表哥隻是說暫緩婚事罷了,以後還要成親的。即便這次沒能拜成堂, 但柔兒已然將這裏當成了夫家,往後嫁人這事莫要再提了。」


    聞言, 薛氏一頓, 心裏又默默嘆氣。


    她這個侄女,都已經魔怔了。


    .


    薛婧柔臥病在床的第二日,當夜又崩潰大哭起來,一直叨念表哥。薛氏沒法子, 將閉門在書房的尉遲瑾請到了瓊荷院。


    尉遲瑾進門的時候,屋子裏一股濃烈的藥味,地麵上還有碎裂的瓷碗,顯然是之前不肯喝藥所致。


    丫鬟們見他來,趕緊行禮。


    「你們都下去。」尉遲瑾吩咐道,隨後在屏風外的椅子上坐下來。


    薛婧柔在裏頭哭,聲音斷斷續續,淒楚哀絕。


    良久,尉遲瑾才說道:「此事是表哥對不住你,日.後定會加倍補償。」


    「表哥要如何補償?」薛婧柔問。


    「你想要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要,」薛婧柔說道:「我隻想要嫁給表哥。」


    尉遲瑾緘默片刻,緩緩說道:「除了此事,其他皆可應你。」


    聞言,裏頭的薛婧柔突然激動起來:「為什麽?表哥不喜歡柔兒了嗎?」


    尉遲瑾皺眉:「表妹想必誤會了,我何曾...喜歡...」,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


    可薛婧柔卻是哭哭滴滴地控訴:「表哥若是不喜歡柔兒,三年前為何答應娶我?」


    「此事,」尉遲瑾閉了閉眼,解釋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彼時母親一再逼迫我相看貴女,我實在不耐煩就說隨意便是。後來母親問我若是娶你可好,我想著與表妹還算熟稔,便也點頭應了下來。卻不想......」


    「卻不想你後來聯姻,」薛婧柔替他說道:「更想不到你還喜歡上了她,是也不是?」


    「我......」


    薛婧柔最後的這句質問,一時間令尉遲瑾啞口無言。


    他甚至有點愣怔,他喜歡上蘇錦煙了?


    愣了片刻,他沉眉道:「表妹莫要胡說!」


    然而女人的直接最是敏銳的,尉遲瑾這麽一停頓,瞬間便清楚了答案。為此,薛婧柔又忽然情緒失控地痛哭起來。


    尉遲瑾最怕女人哭哭啼啼,最初因憐惜表妹失去雙親身世可憐,便一直耐著性子安慰。可時日久了,也難免厭煩。


    鬼使神差地,他想,若是蘇錦煙,她那個性子恐怕不會掉一滴眼淚。


    至少,他從未見她哭過。


    *


    尉遲瑾等了兩日,總算等到蘇穆知出門會友而來。此前因尉遲瑾要娶平妻,蘇穆知倒是不好坐下來吃喜酒,便找了個藉口出門去了。


    此時他人剛剛回到國公府大門口,便被耿青過來請。


    「你家世子找我有事?」他問。


    耿青訕笑:「還請六爺移步書房一趟,世子爺已經等您許久了。」


    蘇穆知不緊不慢地搖著扇子進門,便看見尉遲瑾坐在窗下正在擺弄棋盤。


    見他進來,他頭也未抬地說道:「六叔可有空與我對弈一局?」


    蘇穆知摺扇一收,心裏嘖嘖佩服尉遲瑾果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媳婦都跑了多天了,竟還有心情在此下棋。


    他施施然坐過去,絕口不提兩人之事。還是尉遲瑾下棋下了一半,實在忍不住才問道:「六叔可知錦煙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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