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說道:「你手頭上的生意比起蘇家的來,不算多,若繼續交託給我也是能轉得過來的。」


    蘇錦煙清楚,蘇穆知這人聰慧多智,哪怕一心多用也能把許多事都做得好,打理她的生意自然也不在話下。隻不過,往後他入仕途,當官的倒是不好再沾著生意的事,免得惹人非議。


    想了想,她說道:「六叔看有沒有合適的人推薦,往後生意我自己來做主,隻不過需要幾個得力的人幫襯。」


    蘇穆知點頭:「人自然是有的,隻不過你真打算自己接手?」


    蘇錦煙笑:「反正現在我也不用掌管什麽中饋事宜,閑著也是閑著。」


    「既如此,」蘇穆知摺扇一收:「那此事六叔就幫你辦妥。」


    他起身,不大形象地伸了個懶腰,丟下句「我先走了」,抬腳就要出門。


    「六叔上哪去?」


    「出去會友。」


    蘇錦煙搖頭無奈,她這個六叔來了京城之後基本上天天出門會友,都不知哪來這麽多的友人相會。


    .


    回到錦逸院,霜淩過來問午飯事宜,想起婆母的交待,蘇錦煙去往西廂房的腳步一頓。


    「罷了,」她說:「我去廚房一趟吧。」


    霜淩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小姐要親自做菜?」


    蘇錦煙邊走邊應道:「嗯。」


    霜淩被她這聲「嗯」,弄得提心弔膽地。


    她家小姐以往還未出嫁前,為了應付蘇老夫人,像模像樣地在廚房裏待過一段時日,隻不過沒人知曉,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是......


    她想起以往為她家小姐打掩護的日子,就心驚肉跳的。


    主僕倆倒了廚房,先是旁觀了一會兒,蘇錦煙遲疑再遲疑,還是挽起袖子準備起來。


    婆母交代了,倒不好隨意敷衍過去。


    婆子們將灶台都讓出來給她折騰,蘇錦煙未免尷尬,將人都攆了出去。關著門,跟霜淩在裏頭搗鼓。


    從日曬西牆到日落深山,蘇錦嚐試了好幾遍總算是弄出了道像模像樣的菊花粥來交差。


    莫名地,居然還有點期待起來。希望尉遲瑾屆時能給幾分薄麵,吃幾口。


    準備好這些,她回到正屋先是洗漱換了件衣裳,再吩咐丫鬟去大門口打探,看尉遲瑾何時歸。


    她自己拿著把團扇站在廊下乘涼,邊看丫鬟們打絡子,邊等著。


    過了一會兒,霜淩端著碗東西走到正屋門口,朝她這般喊:「小姐?小姐?」


    蘇錦煙見了,明白是怎麽回事,這才不緊不慢地進了屋。


    「是你自己親自熬的?」她問。


    霜淩點頭:「熬了一上午了,這會兒喝正好。」


    她揭開蓋子,瞬間一股清淡的藥味就飄了出來。蘇錦煙讓她去將窗戶打開散散味兒,自己則坐在椅子上端著碗吹氣。


    然而,忽地聽見外頭丫鬟們請安的聲音,蘇錦煙頓了頓,不慌不忙地將碗放下,隨後起身。


    下一刻,門被推開,尉遲瑾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眼睛直盯著她。不過片刻,又視線下移,掃了眼桌麵上的碗。


    「夫君,」蘇錦煙盈盈行了一禮:「我讓人端水來給夫君先洗漱,午飯很快就好了。」


    尉遲瑾卻是沒應聲,跨進門檻,在她三步之外方站定。


    「這是什麽?」


    他聲音沉重,裹著刻意壓製的怒氣,令蘇錦煙莫名心驚。


    但她向來遇事鎮定,聞言,便不慌不忙地說道:「這是母親前些日子吩咐的藥膳,每天都要喝的。」


    這樣的說辭她一早就想好了的,且為了聞起來確實像藥膳,她還特地讓大夫添了幾味補藥進去。


    卻沒想,話音剛落,尉遲瑾麵色驟變,抬手就將桌上的碗揮落。


    「哐」地一聲,瓷碗碎裂,飛起的瓷片劃過她的手背。她隻感到短促的一陣疼痛,然後便是微微發抖。


    是氣的,也是驚的。


    「我再問你,」尉遲瑾眸色如冬日的冰淩,鋒利得仿佛要刺穿她的骨肉:「你喝的到底是什麽?」


    蘇錦煙就這麽站著,此刻隻覺得渾身血液騰升。


    她迎上他冷厲的目光,不躲不避:「你既已知曉,又何須再問。」


    尉遲瑾死死地盯著她,像看個陌生人似的。


    良久,他眸中的狠厲一點點褪去,全身的寒冷如潮水湧上來,將周圍的空氣也凍得凝固。


    「為什麽?」他問。


    蘇錦煙隻覺得此時周遭都是嗡嗡的聲音,耳鳴如哨,手上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微熱又微涼。


    她縮了縮,將手掩在袖中,視線也緩緩別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為什麽?」他又問。


    聲音平靜,然而,平靜的表麵卻隱著一股暴風雨欲來的危險。


    蘇錦煙閉了閉眼,難得地底氣不足起來。她艱難地開口道:「因為......我不願意。」


    話落,室內又是一片死寂。


    尉遲瑾卻突然笑了,笑得陌生疏離,開口的話也毫無顧忌:「原來是這樣啊。」


    「無礙,」他輕飄飄地:「你不願意生,自然有大把人願意為我生。」


    聞言,蘇錦煙心口一緊,仿佛有根針密密麻麻地戳她的血肉。


    她轉過臉,又看向他,好半晌才問:「你想納妾?」


    「有何不可嗎?」


    尉遲瑾唇邊勾著抹嘲弄:「莫不是你覺得我尉遲瑾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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