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前二十幾年,他過得渾渾噩噩,從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今時今日,他終於想通了,他明白了自己的心聲:衝破束縛、衝破枷鎖,不再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人!


    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與自己心愛的人,去過他們想要的生活:平淡、恬靜。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歲月靜好,生活平淡,也不枉生而為人,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唯願今後眼中有光,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黎明前的黑暗,是為了等待那道光芒的到來!


    這是一間昏暗的密室,四麵都是光禿禿的牆壁,沒有一扇窗戶,隻有一麵牆壁的盡頭開了一扇小小的門,每次僅能容納一人進出。


    崔雲曦被十幾個保鏢押著魚貫而行進入密室。


    密室裏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盡管已是拂曉,可這密室中沒有窗,又處於地下二層,光線進不來,風也不流通,目光所及一片焌黑,人呆在裏麵會感覺透不過氣來。


    當明昊最後一個進入密室,伸手扭亮密室的燈,昏黃幽暗的光影立刻從頭頂灑下來,將一切籠罩在朦朧的陰影之中。


    一片漆黑之中乍一投射出幽暗的燈光,還是令人倍感不舒服的光影,所有人都禁不住眯起了眼睛。


    崔雲曦已經腫脹的雙眼更感不適,他緩緩地眨了眨眼皮,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努力睜大眼睛,大略掃視起這間密室。


    這間屋子麵積不小,有半個籃球場大,裏麵四壁蕭然,沒有一件擺設,更顯得房子空曠。


    這麽大的空間,隻有頭頂上懸掛著一盞陳舊的吊燈,在天花板上搖搖欲墜,懶散地發射出微弱的光線,投下斑駁的光影。


    難怪整間屋子會如此的昏暗。


    這裏,實在像極一個六麵圍合而成的盒子,如銅牆鐵壁般密不透風。人被關進盒子裏,不窒息才怪。


    這間屋子的牆壁、天花、及地板,全部是白色的,雪白雪白的,白得有些晃眼。


    待崔雲曦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這裏的光線,他驀地看清對麵雪白雪白的牆壁上、和腳下雪白雪白的地板上,零星點綴著些許暗紅色的圖案。


    這些暗紅色的圖案毫無規律可言,就像是肆意潑墨上去的。


    是血漬!他的心一震!沒錯,就是血漬,已經幹涸了的血漬!


    血液幹涸以後,不再有血腥味,顏色也變成暗紅色。這些血漬是血液飛濺上去留下的痕跡。


    在白得發亮的牆壁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暗紅血漬,仿佛在一大片潔白的雪地上盛開著朵朵鮮紅的花,隻不過,這白與紅搭配在一起,卻感覺那麽地刺目,灼得人眼生疼。


    中豪竟然有這麽一間密室?他從不知道。


    這間密室看上去陰森古怪,倒像是古代的刑房。


    他的猜測沒錯,這裏就是中豪集團對某些不忠之人或犯錯之人濫用私刑的地方。


    在崔雲曦身後目光觸及不到的那麵牆上,橫七豎八地懸掛、擺放著數不清的棍棒、皮鞭之類,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堂的工具,叫人看著觸目驚心!


    崔雲曦孤獨地站在這群保鏢當中,雖然已經受了傷,但他依然身姿挺拔;雖然他知道接下來將要麵臨什麽,但他卻豪無懼色。


    盡管他身軀凜凜,但是在這群膀大腰圓、健壯如牛的保鏢跟前,他還是被襯得略顯單薄。


    明昊打個響指,十幾個保鏢突然散開,迅速圍合成一個圈,將崔雲曦圍在其中。


    保鏢們的麵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扭曲而猙獰。他們雙眼燃燒著敵意,如同饑餓的野獸盯著獵物;他們滿臉的挑釁和凶相,個個虎視眈眈地對準目標。


    崔雲曦的身影顯得孤單而堅定。


    他緊緊地咬著牙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的黑暗,看到未來的光明。他雙手緊握成拳,但並未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明昊又打了個響指,圍攻他的保鏢們開始向著崔雲曦聚攏,中間的圈越圍越小,保鏢們步步緊逼,每一雙眼睛都緊盯著他孤獨的身影。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不安的氣息,仿佛一觸即發。


    猝不及防,他們的拳頭如雨點般砸落,伴隨著沉悶的擊打聲和肉體相撞的聲音,每一次的攻擊都如同重錘般落在他身上。然而,他卻像一座雕塑般屹立不倒。


    他的鼻孔、嘴巴、身體等部位都被打出了血,可他臉上依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恐懼或憤怒,隻有深深的平靜和堅定。


    他的頭發被汗水凝結成一綹一綹,隨著保鏢們拳頭的揮動,汗水自發絲一串串滴落,每一串汗水都仿佛在訴說著他的堅韌和毅力。


    他的眼神深邃而堅定,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隻是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在圍攻的喧囂中,崔雲曦的內心深處異常寧靜。他清楚他們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他也無法改變他們的決定,但他可以選擇如何麵對這一切。


    他選擇了不反抗,不是因為他軟弱,而是因為他明白:風雨過後不一定有彩虹,但走過了黑夜必定是天明。相信陽光總在風雨後。


    他期待他的天明,期待陽光照亮他的往後餘生。因為他的往後餘生裏,會有她!她,還在等著自己!


    “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是你,榮華是你,心底溫柔是你,目光所至,都是你!往後餘生,冬雪是你,春華是你,夏雨是你,秋黃是你,四季冷暖是你,目光所至,還是你!想帶你去看晴空萬裏,想大聲告訴你我為你著迷!”


    “簡寧!等著我……”心中一遍一遍無聲地呐喊,支撐著他忍受著這無盡的痛楚與煎熬。


    嘴角湧出一口鮮血,他踉蹌了幾步,皺緊了眉頭。


    他緩緩地抬起頭,眼神中閃爍著堅毅和不屈的光芒。這一刻的痛苦和屈辱,隻是他人生中的又一次考驗,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生命中的下一個階段,那就是與她風雨同舟、攜手同行。


    他帶血的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仿佛拳頭並沒有落在他身上,痛感也不在他身上,反而是那樣的雲淡風輕。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悲憫,仿佛在為這些無腦的施暴者感到惋惜。


    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拉得很長,顯得尤為孤獨和堅定,像是一棵矗立在風雨中的鬆樹,堅韌而挺拔。


    這些保鏢見他不但不屈服,還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心裏都憋著一股火,下手越發狠毒。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血水和汗水的味道,伴隨著保鏢們粗重的喘息聲,氣氛緊張而壓抑。


    漸漸地,崔雲曦已感體力不支,他快支撐不住了,身體變得搖搖晃晃,白色的襯衣已經徹底被鮮血染透。


    然而他仍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盡管身體已在搖晃、在顫抖。


    一直站在外圍觀看的明昊,此刻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打了這麽久,鮮血都染紅了衣裳,依然沒能把他打倒!明昊失去了耐心。


    他抄起牆邊的一根粗木棍,氣勢洶洶地走到正在熱火朝天地拳打腳踢的人群外,大喝一聲:“都讓開!”


    保鏢們聽到喝止聲,紛紛停了手,“嘩”地一下讓開一條通道。


    喧囂聲戛然而止,此時才聽得到崔雲曦粗重的喘息聲,和低沉的呻吟聲。看得出,他的身體承受已到達極限!


    明昊手裏拎著那根粗木棍,殺氣騰騰地在崔雲曦麵前站定。


    崔雲曦拚命地喘息,每呼吸一下仿佛全身的每一根骨頭都在痛!痛不可抑!


    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迎著明昊,似乎在與他作著無聲的對抗。


    明昊的手指攥緊那根木棍,咬緊牙關,胸腔中提著一口氣,攢盡全身力氣將木棍舉起,棍子帶動風聲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刺耳的破空聲,令人心悸。


    崔雲曦的後背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


    “砰”地一聲,木棍撞擊肉體發出一聲悶響;“咣啷”一聲,那根粗木棍斷成了兩截;“噗”地一聲,崔雲曦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隨之“咚”地一聲,他摔倒在地上,發出長長的一聲悶哼。


    明昊手一揮,那些保鏢各個手執一棍,劈裏啪啦,崔雲曦的眼前閃爍起無數道棍影,十幾根木棍接二連三地重重擊落在他的前胸、後背、頭部、腿部等全身各處。


    每一次的擊打都像狂風驟雨般猛烈,每一次的擊打都像火燒般灼痛,他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在顫抖中漸漸失去了知覺。


    棍子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印痕,鮮血從他的身體上滲出來,襯衫被打爛了,露出鮮血淋淋的肌膚。


    不知道打了多久,從天亮到天黑,又到天亮。過程中,保鏢們輪流休息、吃喝、補充體力。他們的手打累了、打紅了,打得腰酸背痛。


    然而從頭至尾,崔雲曦哼都沒哼過一聲,始終咬牙堅持。


    他昏死過去,被弄醒;又昏死過去,又被弄醒……如此被折磨了一天一夜,他身上已是皮開肉綻,到處沒有一塊好的肌膚。


    他的堅韌和勇氣,將這份痛苦和煎熬轉化為一種力量。


    十幾個保鏢當中,有人不禁對他心生敬佩,有人忍不住生出惻隱之心,也有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依然對他死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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