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已經疲倦到了極點兒,可是卻根本沒有辦法入睡,他一閉上眼睛,便會看到阿紅那一抹笑容,等到他的體力終於恢復了一些之後,大鼻便離開了家。


    他原本是想要去找阿明的,可是在看到左思的時候,大鼻便跟了過來,他不知道原因,可是心底深處,卻像是有個聲音在說話。


    「她會幫你的。」


    酒精已經徹底麻痹了大鼻的腦神經,他根本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就那麽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左思,沒有一絲的隱瞞。


    聽完了大鼻訴說的左思滿臉茫然之色,大鼻說的那些話,每個字她都懂,可是連接到一起組成句子,她便有些不太明白了。


    「你說什麽?」


    左思有些疑惑地開口詢問道。


    說出來之後,大鼻倒是放鬆了許多,他又開始灌自己酒,新送上來的那一瓶酒,很快便被他喝掉了一大半兒。


    大鼻身上酒氣熏天,最後一點兒清明的理智已經徹底被吞噬殆盡,他雖然和左思同處在一個空間之內,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半米,可是他卻像是處在另一個空間一樣,將周圍所有的一切全部屏蔽在外。


    他身上的酒氣太重,左思有被熏得有些難受,即使已經捂住了鼻子,那刺鼻的酒氣仍舊不住地朝著她鼻子裏麵鑽。


    左思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看著對麵的大鼻扔了杯子,豎掉了瓶子裏麵剩下的酒。


    「嘿嘿嘿,安,安,安妮,別,別,別看你漂亮,你,你,你真沒有阿紅正點兒。」


    大鼻的舌頭被酒精泡大了,說出來的話含含糊糊的,聽不分明,左思看著他費了半天勁兒才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著飯店的門口走去。


    她急忙站起來,跟了過去。


    見兩人要走,正在算帳的店主人急忙跟了過來。


    「別走啊,還沒結帳呢!」


    他伸出手抓住了左思的胳膊,阻止她跟著大鼻一起出去。


    吃飯付錢,天經地義,左思想了想,大鼻後來點的那些菜確實沒有花錢,她便將自己的錢包掏了出來,付了大鼻的飯錢。


    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刺眼的陽光從天空灑落下來,大鼻搖搖晃晃地從飯店裏麵走出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像是漫步在雲端似的,他現在腦子裏麵亂鬧鬧的,塞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思緒。


    昨晚經歷的那些畫麵穿透了亂糟糟的思緒,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麵前,他似乎看到了阿紅那種布滿血汙的麵孔,她就那麽看著他,那雙淺褐色的眼睛沒有一絲屬於人類的情緒存在,那麽一雙眼睛,搭配上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隻讓人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大鼻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手腳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踉踉蹌蹌地朝著馬路上走去。


    大鼻看到,馬路對麵穿著紅色裙裝的阿紅靜靜地站在那裏,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手臂抬了起來,朝著他招了招手。


    「大鼻,你來啊。」


    大鼻怔怔地看著站在陽光下,模樣鮮活的阿紅,心底一酸,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阿紅......」


    他喃喃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抬起腳,走到了柏油馬路上。


    一輛廂式貨車從拐角處駛了出來,司機開了一夜的車,精神已經疲倦到了極點兒,他沒有注意到馬路上麵的人,等到他看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刺耳的剎車聲響了起來,大鼻被卷到了車輪下麵,車子重重地從他的身上碾了過去,隻聽見砰得一聲響,人體最堅硬的頭顱在超重的車輛碾壓下,堅持了不過一秒鍾,便徹底地四分五裂,紅紅白白的粘液在黑色的柏油馬路上麵緩緩地流淌著。


    貨車司機的睡意徹徹底底地消散不見,他扶著方向盤,呆呆地坐在車上麵,隔了一層窗戶,車廂外麵的那些尖叫聲,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響起的。


    左思從小飯店裏麵出來以後,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馬路中間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形的物體。


    左思愣了一下,沒有太多的贛劇,目光從那個物體上麵移開,落到了馬路對麵。


    她看到了兩個人。


    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幸福地依偎在旁邊男人的懷裏,她的臉上帶著滿滿的笑容,看著那個男人的目光之中,帶著醉人的情誼。


    男人也在看著她,左思看到那男人的側臉,覺得有些眼熟,她不免多看了幾眼。


    正在此時,那個男人突然轉過頭來,朝著左思看了過來。


    左思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


    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巴很厚,挺普通的一個長相,正是之前在飯店灌了兩斤酒的大鼻。


    大鼻懷裏的那個女人也朝著左思看了過來,左思認出了她的臉,她是阿紅。


    左思微微一愣,覺得有些奇怪,阿紅昨天不是已經死了麽?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兩個人看到了左思,阿紅從大鼻的懷中鑽了出來,在大鼻身邊站定,他們兩人手拉著手,臉上的神情慢慢地變得僵硬了起來。


    左思看到他們抬起手來,朝著她不停地招手。


    「來啊,來啊,過來啊。」


    男女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傳入了左思的耳中,那些聲音聽得有些奇怪,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左思搖了搖頭,不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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