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夢東不告而別後,姥姥突然病了,神智開始變得不太清醒,她像個孩子一樣有時候會忘記很多人,哪怕是她最親近的人。好在她記得語汐。莫語汐永遠都忘不了姥姥去世時的情形。那是她第一次眼看著親人離開。那時候,姥姥已經不行了,身上插滿了管子。她忘不了,癡傻了很久的姥姥突然清醒了過來,隻是她說話已經不太利索,拉著語汐問:「夢東去哪了?」


    顧夢東帶著別的女孩走了,而她又發現自己已經懷孕,這些原本都不夠讓她心酸,但是在那一刻,當姥姥問起時,她感到心是真真切切地疼了。


    語汐自然不會跟姥姥說實話,她不希望姥姥連這最後一段時間都過得不安穩。


    她哽咽地編著謊話。


    姥姥聽著她的話,嘆了口氣:「因為你爸,你媽這輩子算完了,我本來還心疼你,好在是有夢東,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語汐的眼淚終究是流了出來,她昧著良心說自己過得多好,要姥姥放心。或許姥姥真的信了她的話,還不等她說完,那隻握著她的手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心如刀割是什麽感受,也不過如此。


    那時候,莫語汐終於明白,這世上有很多事情無法挽回,比如生死,比如人心。


    此刻,莫語汐和顧夢東雙雙站在姥姥麵前,顧夢東表情嚴肅,若有所思。而莫語汐卻在心裏對姥姥說:「姥姥,您不是想見他嗎?實在放不下的話,您就把他一起帶走吧。」


    掃完了墓,回去的路上,莫語汐問顧夢東:「你來找我什麽事?」


    「我不想現在說。」


    莫語汐沒耐心:「如果還是問昨天那件事我勸你省省吧,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不想我們兩個車毀人亡你就安靜點。」他冷冷打斷她。並不是不想說,隻是他們正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他怕說起這事,自己再無法專注地開車。


    莫語汐悻悻地撇過臉去。


    下了高速,他把車子停到一條小路邊,降下車窗,他點了一支煙:「我見到小非了,是他告訴我關於孩子的事。他跟你說的不一樣,究竟怎麽回事?」


    莫語汐詫異:「你怎麽會見到小非?」


    「這不是重點,回答我的問題。」


    莫語汐扭過頭看向窗外:「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你問這些幹什麽?就算孩子是你的又能怎麽樣?」


    又能怎麽樣?顧夢東也不知道。他沉默著,手上那支煙已經積了長長的菸灰,眼看著就要燃盡,他將它按滅在旁邊的菸灰缸中:「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經說過了,那不是你的孩子,因為喬威是歌手,為了保護他,隻能說是你的。」昨天聽她那樣說,本以為她是在賭氣,畢竟莫非也不會亂說,可是今天聽到這樣的解釋,似乎也說得通。他探究地看著她的表情:「真的?」莫語汐坦然地直視他:「真的。」顧夢東煩躁地閉上眼,疲憊地捏捏眉心,冷冷地說:「下車!」莫語汐看了他一眼,二話沒說推門下了車。莫語汐走了好長一段路,回頭看,發現顧夢東的車子還停在遠處。他是怎麽了?難道真的被他聽到的「事實」傷到了?莫語汐解氣地笑了。男人就是這樣,潛意識裏都會覺得前女友依舊是自己的女人,無論是拋棄他的還是他拋棄的。那種霸道不可理喻。何況是顧夢東這樣的人,有時候顏麵就是他的命。他剛離開,她就懷了別人的孩子,這無疑是要了他的命。不過這樣也好,他一輩子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也好,他沒權利知道太多,怪隻怪他的關切遲來了太多年。


    莫語汐走後,顧夢東在車裏坐了許久。直到電話響起,打破了他的思緒。他看了眼來電,陌生號碼。他猶豫了一下接通:「你好。」「好啊,顧總。」對方不懷好意地笑著。顧夢東反應了片刻也笑了:「你怎麽換號碼了?」景博弈笑道:「回國了難道還用美國的號碼嗎?」「你回國了?」這倒是讓人意外。


    「是啊,還是回到b市心裏踏實啊!」


    「這回徹底不走了?」


    「不走了!」


    景博弈是顧夢東的大學同窗,後來到美國讀了個博士,畢業後在當地的一家研究機構工作,本以為他會順理成章地留在那裏賺美元,結果竟然不聲不響地回來了。「什麽時候出來聚聚?」「那得看顧總的時間。」顧夢東想了想,老同學真是貼心,知道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醉解千愁,所以回來得也這麽是時候。「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見麵地點依著景博弈的喜好定在了某家酒吧。晚上見麵時,顧夢東問景博弈:「那裏待遇好環境好,你怎麽這麽想不開?」「那是你們的想法,我可不覺得好。」「怎麽?」景博弈喝著酒,似笑非笑:「我不喜歡洋妞。」顧夢東無奈:「就為這個?」「這可是大事!事關我們老景家的品種!」顧夢東調笑:「混血的不是更好?看來生物老師說的『雜種優勢』你都忘光了。」景博弈哈哈笑:「我管他那麽多,隻要是我景博弈的種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顧夢東認識景博弈快十年了,知道他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傻博士」,學歷基本上是他綜合條件裏最弱的一項。這人頭腦聰明也就罷了,還偏偏投身一個好人家,出身不賴,長得也白淨,從小就受女孩子歡迎。這樣的人在男人看來有點多情,在女人看來就是非常濫情。不過顧夢東以為,景博弈會成為今天這樣,其實都是那些女孩子給慣的。拋開這些,這人明是非,講義氣,跟顧夢東一向關係不錯。「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回來後見到她了嗎?」景博弈問。顧夢東低頭喝酒,明知故問:「誰?」「別裝了行嗎?莫語汐啊!」「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早翻篇了!」景博弈顯然不信:「真的假的?」說話間,他的手機響了,但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便直接掛斷。顧夢東笑著問:「什麽情況?你才回來幾天就欠下情債了?」景博弈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有的女孩確實不錯,我跟她們接觸的時候真沒想傷害她,怪隻怪男女對待感情的態度太不一樣了。」顧夢東挑眉:「怎麽講?」「男人的生活中除了感情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而女人的生活中似乎隻有感情,所以她們遠比男人在意感情。而這世間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你越是在意一樣東西,就越容易被它傷害。所以沒什麽東西比感情對一個姑娘的殺傷力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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