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誌遠嘆了口氣:「若華!你就不要再在侄女兒麵前說這些不等使的話了,不然你回屋歇著去?」


    桑若華脖子裏梗了一口氣,最後什麽都沒說,木木的坐在一旁。


    少筠整了整心緒,又問老楊:「楊叔,你快說吧!」


    「老柴也就前日托人帶回來話的。桑貴隻拿了家裏三千兩銀子出門,大家都知道;三千兩銀子頂個球用,大家也都知道!所以兩人北上是一路走一路打探著北邊的消息,覓著機會購買鹽引。抵達了京城之後,桑貴就說京裏繁華,怕是有些機會,就停了下來,一呆呆了好幾個月!老柴開始時候也覺得沒什麽,畢竟手裏沒有銀子,到北邊去也就是白跑。不過漸漸的不對路了,阿貴那小子不知道哪裏山旮旯認識了一個算命瞎子,神神叨叨的,拿老柴的話說是地上的沒有不懂的,天上的也得懂了一半的破落醃臢瞎半仙。認了這個人,阿貴好像撞邪似的供作神仙,天天提著好酒好菜招呼,信得跟個傻子似的。」


    「信也罷了,還聽人家擺布。老瞎子神神叨叨的說了一大篇什麽金木水火土的,最後就說今年河南山東一帶風調雨順的,一定種什麽成什麽。阿貴聽了也不知道怎麽的瞎琢磨,最後留在京裏又跑了好幾個地方,竟然就瞞著老柴,悄悄的拿著家裏的名頭去借貸了五萬兩銀子!」


    五萬兩銀子!難怪姑姑說賠掉褲子了!少筠暗自大吃一驚,心裏邊鼓直打得心驚膽戰,不自覺的握了握拳頭,隻不過她還沒有失態的跳起來,隻問道:「他拿那麽一大筆銀子做什麽?」


    老楊唉聲嘆氣,滿臉的不可置信:「說出來我都不信那小子膽子真大的包天!他拿這筆銀子把河南河北兩地的油作坊都租了下來!這還不算,租了下來還平白的放著,一放放了兩月!要不是老柴精明,催他北方販鹽引,還不能知道這事!知道了這事,老柴下了個屁滾尿流,哪裏敢瞞著,趕緊的就託過路的人往家裏送信。家裏蔡波還不得嚇得一身冷汗?!哎呀,二小姐,這可怎麽才好?五萬兩銀子!就算咱家殘鹽轉起來,也湊不齊這個數!這要是萬一……」


    這要是萬一桑貴真敗掉了這五萬兩銀子,這年底,桑家就得麵對蜂擁而至的債主!


    桑貴啊桑貴!我許你海闊天空任翱翔,你就這麽翱翔的!


    少筠隻覺得一股子氣從肚子一直衝到頭頂,激得她頭昏腦脹、腳步虛浮,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扶著圈椅扶手,緊緊的握著酸枝木,暗地裏喘了兩口氣,心裏禁不住一陣一陣的發慌:難道她看錯人,將家族交到了一個如此兒戲的人的手裏?


    挫敗,油然而生;恐懼,接窘而來!


    然後恐懼過後,是更為強烈的不甘心!她所認識的桑貴是什麽人?當初老柴就評過,誌氣極高,傲氣也極高。人油滑,但是不是當頭的料。當初她會因為他和萬錢交手,也是因為他存了噁心要出頭,惹了主人家不痛快,人家把他打個半死,又被萬錢提回來的!想到他當初為冒頭所做的事,又想到她與萬錢都同時看中他,少筠腦子突然一道靈光:桑貴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麽荒唐的事!


    仿佛溺水的孩子找到了一根稻草,少筠看了萬錢一眼。不料萬錢滿眼的深思,滿臉的不明所以。少筠覺得沒有把握,一顆心幾乎從胸口跳出來一般。她又喘了一口氣,勉強鎮定的問道:「家裏人都知道這事了?桑貴自己又有什麽話說?」


    老楊搖頭:「蔡波知道,蘭子也知道,但都不敢吱聲。我們在外帳房商議了一上午,都沒拿出個章程來。後來侍菊出來聽說了,就說還顧得上小姐病還是不病,趕緊的就來報吧!我這才同她一塊出來的。小姐,您千萬保重啊!」


    少筠搖頭:「這回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


    作者有話要說:小竹子的另一個考驗……看錯人否?


    敬請期待,hoho……


    ☆、114


    老楊嘆了口氣:「小姐,阿貴那小子!難怪當初被揍得半死,就他這脾氣,我也不待見他!您不知道,他沒什麽話說,隻對老柴甩甩手,說什麽『我的意思是別往家裏帶話,不然就是誠心叫二太太沒法睡覺、給二小姐添不痛快』。您瞧瞧他這說的什麽話!橫豎他不著急,急死咱們……可這如何是好?」


    話到這兒,萬錢倒是笑出來了:「小竹子,當初你從我手上要他,不曾料想今日吧?」


    少筠哽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我就不信你這麽好運氣,什麽好事都攤上,什麽壞事都避開!」


    萬錢喉嚨裏逸出笑來,然後說:「不是這意思,是隻有我才能容他這脾氣。換做尋常人,難忍他。」


    少筠橫了萬錢一眼,有些憂切,但惱怒更甚。旋即,她換了神色,笑嘻嘻的又滿是俏皮:「是麽?當初從你手上說動阿貴跟我,你知道為什麽?」


    萬錢眉毛一抬,整遐以待的模樣。


    少筠悠哉遊哉:「我許他北邊販鹽,天高任魚躍!」


    萬錢眸中閃過訝然,而後又開釋,好笑道:「你如此許他,他就果然不負你!少筠,若此次你能跟他同進退,就是一敗塗地,也雖敗猶榮。就這份膽魄胸襟,襯得上我!」


    這是一份讚賞,然而這份讚賞極有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萬錢話裏的調侃調戲,少筠恍若未聞,她沉默良久,最後說道:「楊叔,此時情況不明,我們切不可自亂陣腳。若我不知道也罷了,知道了就該想著對策。如此,你且寬心,容我細想想。」,說著又轉向林誌遠兩夫妻:「姑姑姑丈,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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