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筠眸子一轉,笑問:「鼎爺見過哪些老掌故?萬爺告訴少筠,且讓少筠判判他們能是不能?」


    萬錢一笑:「我不會給機會你倒局。」


    少筠雙眉一抬,笑道:「也罷,我安心應付折色納銀便是。」


    ……


    作者有話要說:轉運使也不是什麽好人,笑麵虎罷了,但他管鹽,知道中間的深淺,所以拉上桑家,很刁毒的用心。


    moby……周末依舊休息,結果又是過兩章一個段落,所以就如你所願,雙更。萬大爺人不見得好,不過對少筠倒是真的好。


    ☆、060


    少筠臉色稍霽,萬錢舒了一口氣,便想放開那些銀子事故,與少筠隨性走走。


    鼎爺嫌棄這裏荒涼,君叔也覺得留碧軒要修整的像模像樣太費功夫,可是萬錢從不怕麻煩。對他而言,找到一件讓他專心致誌的事情,就是生平最重大的事情,至於這件事值與不值,他並不十分計較。


    兩人繞著海棠,一時發現這一枝一串的花蕾十分可愛,一時又發現另一枝花開的極艷。少筠始終隻是個二八少女,漸行漸遠間丟掉了剛才那些憤怒,拉著萬錢一時說,你快看那個!呀!並蒂的也不算什麽。一時又說,你快拉那樹枝我瞧瞧,上頭那一串簡直就是工筆畫裏頭的!一時又說,哎呀,有蜜蜂……


    萬錢不大說話,但有求必應。


    兩人越走越遠,少筠開始有些踟躕,拉著萬錢:「沒有路了,還能走麽?前麵是什麽?」


    萬錢黑黑的臉上有一抹開懷的笑容,連一臉的鬍鬚感覺都軟了下來,不過話還是不加修飾的:「前麵麽?我也不知道,隱約聽到些水聲,可能是小溪小河也不一定。」


    少筠咬了咬嘴唇,猶豫不前。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她發了脾氣還覺得心裏悶悶的不想回家。可是前麵……


    萬錢看了看少筠,便往前半步,半蹲□子:「我們瞧瞧前麵去?留碧軒裏還沒有活水,要是能引一道活水進去,就好了!」


    少筠看著萬錢那寬而厚實的背,偏頭、咬牙,便伏了過去,偏又在萬錢耳旁擠兌他:「萬爺真要憐香惜玉,怎麽不把這兒的荒草也收拾了?萬一蛇不在草叢裏,反而爬在樹上怎麽辦?」


    萬錢低低笑出來,卻沒有說話。


    沉默之中除了萬錢有節奏的腳步聲,仿佛還有鳥獸蟲豸被驚擾的窸窣聲。萬錢的背雖然厚實可靠,可少筠還是忍不住四處張望。時間久了她又累又害怕,卻不肯開口跟萬錢講,隻好緊緊摟著萬錢,低頭伏在萬錢背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少筠隻覺得耳邊突然湧進來「嘩嘩」的流水聲,緊接著是萬錢略帶驚喜的喚她:「少筠……筠兒,你睡著了?快看!」


    少筠一抬頭,不禁呀了一聲!


    蒼石點蒼苔,清泉似瀉玉。


    泉邊一株梅,結實笑春風!


    萬錢把少筠放下,逕自去摸了摸那邊的蒼石,回過頭來笑道:「這是太湖石……」,然後伸手給少筠,把少筠接到水中央來,笑道:「我知道了,留碧軒原先肯定不止我買下的大小,這裏有太湖石,也引了泉水……應該是一個園子裏的東西。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留碧軒就這麽荒著了。」


    少筠左右看了,答應道:「小時候就聽聞這個園子很大,可是沒兩年就停了工。想必留碧軒是因為軒舍齊備,主人家急急忙忙的就圈住而已了。這兒麽,又沒有什麽值錢的,又幽深,自然可以聽之任之了。萬爺買下留碧軒,人家竟沒有給你說明麽?」


    萬錢搖搖頭:「好容易打聽到一個人是管這園子的,可也不是主人家。等找到主人家,又是那等破落醃臢的什麽公子,喝酒喝得一整日舌頭都是大的。聽聞我許他銀子,不僅地契捧了出來,就連傳家寶也問我要不要。」


    少筠好笑:「你可撿了大便宜了!不過也不是什麽人都肯這樣鑽進來。」


    這句話仿佛觸動了萬錢,他半圈著少筠,有些臉紅:「也不是什麽人都肯跟著我鑽進來。」


    少筠一下子像是咬了自己的舌頭,隻下意識的要掙開。可是她忘記了,萬錢早已經把她接到水中央。她才一邁步,腳下一滑,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跌了下去:「啊!」


    萬錢雙手一緊,少筠便緊緊貼在他身上。


    一股梨花香,半邊蓮花妝,究竟不過是亙古情動。


    萬錢低頭看著少筠,一動不動。許久後伸出一隻滿布老繭的手指,輕輕遊走於少筠髮際,最後落在少筠頸後。


    少筠動彈不得,又目瞪口呆:萬錢,你怎麽……


    萬錢紅了臉,有些幹的聲音徐徐吐出:「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詩經……雎鳩……


    少筠滿臉通紅,雙手推著萬錢的胸膛,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萬錢很執著,帶著一種青澀的表情製著少筠,又紅著臉,以質樸粗糙的語氣,一字一句的念完了那一闕千古名篇: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


    他從不輕易念詩,覺得有病似的。他也從沒有詠詩來哄哪個女人,覺得女人好不好,用銀子就能打發。他不是不會,像這一首詩,就是他的識字啟蒙詩。到了今日,對於眼前的窈窕淑女,他確實做到了寤寐求之、琴瑟友之、鍾鼓樂之。因為貼切,所以念出來自然,重要的是他居然還沒有念錯一個字:「少筠……我以前總覺得念書無用,不能挑起一擔柴火,更不是什麽吃飯的手藝。不過今日……我記得這首詩,念起來,覺得它很……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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