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重新變得快樂了嗎,還是想起了誰。


    一幕幕的碎片場景如利刃般,將謝嘉鑫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夠了,足夠了,她不要再這樣,他也不要再這樣。


    謝嘉鑫起了身,站到溫沐歆麵前。


    溫沐歆坐在台階,隻能看到他修長的雙腿和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褲。


    他單膝跪了地。


    視線裏突然出現他的麵孔,這距離很近,她能看清他眼睫薄如蟬翼的扇動。溫沐歆心尖一顫,剎那想逃,可對麵沒有給她逃避的機會。


    謝嘉鑫掏出一個戒指盒,無比虔誠地向她展開,執著地望向她眼底。


    一切是如此猝不及防,溫沐歆甚至來不及細想,是怎麽發生的。她滿心滿眼的震驚,這麽多年過去,他怎麽還會……


    謝嘉鑫的語氣幾乎是懇求,「溫沐歆,嫁給我,好嗎」


    他緊緊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到快把她捏碎,「我一定讓你重新快樂,相信我,好不好」


    謝嘉鑫眉宇間有訴不盡的哀傷,「相信我,求你了」


    溫沐歆愣了足足半分鍾。


    她不敢相信麵前的人是謝嘉鑫,她無法接受,那樣驕傲的人,在哀求。


    這瞬間,她甚至生出一種對自己的憤怒。


    她憑什麽。


    溫沐歆想到謝嘉鑫那句一模一樣的「他憑什麽」,再次愣了。


    原來她沒有原地踏步,而是完全變成了另外的樣子。


    她的沉默令謝嘉鑫煎熬,謝嘉鑫聲音都抖了,「你別不講話,行嗎」


    溫沐歆回回神,嘴唇微張兩下,沒說出口。


    她舔舔唇,仿佛需要勇氣,「謝嘉鑫,我——」


    她要講的話被一股巨力淹沒了。


    謝嘉鑫把戒指遠遠地扔掉,緊緊地擁住了她。他的愛戀,他的不甘,他的決絕,在這個擁抱裏,淋漓盡致。


    溫沐歆感受得到,所以她沒有推開,而是將手安撫性地覆上他的背,輕輕拍了拍。


    許久後,他放開她,輕吻了她的臉頰,低低地笑說,「寶貝,值了」


    謝嘉鑫笑容有些浮浪。


    溫沐歆想瞪他,但終究還是沒瞪,長長地嘆口氣,思考著。


    謝嘉鑫仿佛會讀她心思,調侃,「場麵話就用不著吧,放心,就這一回,往後再不來了」


    當時她還不懂,往後再不來,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幫她把西裝攏了攏,低啞道,「要真過意不去,主動親我一下」


    溫沐歆像從前那樣,拍拍他帥得人神共憤的臉蛋,說他想得比長得還美。


    謝嘉鑫朗聲大笑。他很久沒有這樣笑過,笑著笑著,他的五感仿佛恢復了,聞到了花園裏淡淡的草香。


    笑完後是悲愴的沉默。


    他們一言不發著挨坐,千言萬語,在這份平靜的安然裏,漸漸散盡。


    最後的最後,謝嘉鑫蹲在她麵前,抬手輕撫她頭髮。他說,「寶貝,別總吃代餐了,對胃真的不好。答應我,珍惜自己,行嗎」


    她募得怔住,他怎麽知道。


    溫沐歆出差見客戶,行程緊張時,常吃蛋白棒。


    她突然眼眶一熱,重重地點點頭,「好」


    謝嘉鑫見她紅眼眶,眷戀不舍的情緒更加膠著,他幾乎是咬著牙站起身的。


    他聲音顫著,問出一個初見她時,就想問她的問題,「溫沐歆,你是不是不信一見鍾情啊?」他沒有等她答案,直接轉過身,給她背影,離開了花園。


    謝嘉鑫好似糾結什麽,又半路折返。


    她披著他的西裝,仍在呆滯,募然望向他。


    算了,同道中人,幫他一把,謝嘉鑫背對月光插著兜,嗓音比月色還迷朦。「別把那男孩當弟弟,人可不是你親弟弟」


    他沖她揮揮手,「走了」


    2017年4月29日,那是溫沐歆最後一次見到謝嘉鑫。


    從那以後,他永遠的,從她生命裏銷聲匿跡。


    第 56 章


    俞喬的案子塵埃落定,是在秋天。


    由於案件牽涉勢力眾多,擔心殘黨報復,臥底人員全部是秘密表彰。他們檔案空白的三年,是這樣記錄的,「因公外調」


    俞家在一片靜悄悄裏,腥風血雨著。


    俞喬和俞諾悄無聲息地去了該去的地方。


    俞章基進了重症監護室,他狠辣一生,但知曉俞喬販賣人口的消息時,還是昏了過去。


    俞清逸提出了離婚。


    他要把名下未進信託的資產全部轉給許卿,作為補償。


    許卿不要,她不想離婚。


    越同俞清逸相處,越能品出他的溫柔周到。即使他們沒有夫妻之實,她總歸是喜歡他的。


    許家主事的勸她,「卿兒,別把自己當救世主,他那種狀態,往後一定是拖累」


    可許卿存著僥倖。


    她動用關係拿到過他的診斷報告,她知道,他狀態真的好過兩年。她曾無數次去徐樺的醫院刨根問底,但徐樺從不透露,說那是病人隱私。她當然問過俞清逸挺多回,他始終不回答,但離婚這次,他告訴她了。


    他說那兩年,他在戀愛。


    許卿心冷了。


    俞清逸從未對她講過,他心裏有人。她以為他對她的疏遠,隻是立場問題。她那點殘存的,陪伴他好起來的希望,被殘忍地粉碎。


    她同意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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