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穀打量著陷入沉思的文靜:“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是……”文靜吐出他吸進的煙,透過煙霧盯著黃穀:“不知為什麽,我突然想起了白鯊!”


    黃穀愣了一下:“白鯊?奇怪,你想他幹什麽?”


    “兔死狐悲……我有不好的預感,我將步他的後塵。”


    “真是難以理解,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其實不難理解,侯玉良死後……為保住其中的秘密,我會是下一個!”


    “如果你感到不安全,我帶你去香港,我的公司有你一份!”


    “不!”文靜一口謝絕:“在香港我會死得更快,相比之下,想殺我的人在這兒動手,還有顧忌。”


    “我說,”黃穀扔掉快吸完的煙:“你別疑神疑鬼的……”


    “不是疑神疑鬼,請問,漁子溪打更的人他看到了什麽,為何而死?”黃穀想說話,文靜製止了他:“你聽我說:他看見了極為恐懼的事情,被驚嚇而死;我演出前的青絨披風不翼而飛,事後又回到我身邊,上麵還掛裂了一條縫,這又作何解釋?”文靜看了一眼外表鎮定的黃穀,自問自答:“很好解釋,有人用我的披風,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我感到危險向我逼近並非神經過敏,而是我知道得太多了,對某些人構成威脅……”


    黃穀聳聳肩:“你多心了!”


    “非也!”文靜提高了聲音:“道上人圖財,從不害命,侯玉良之死說明了什麽?我這兒昨天鬧鬼,又意味什麽?”


    黃穀不以為然:“這也許僅是巧合。”


    文靜冷笑一聲:“但願這種巧合還是少一些為好,多了我受不了!”


    “文靜兄,能不能不說這些,換個話題?”


    “好嗬,那我問你,你幫我搞的綠卡呢?”


    文靜被澳洲駐g市領事館拒絕簽證以後,幾個月前要黃穀給他在香港辦一張綠卡。黃穀真的要辦不是辦不到,而是他發現文靜暗中在與李月亭接觸。李月亭雖說是黃穀生意上的夥伴,但黃穀時時防著他。因為目前,黃穀無論是財力還勢力,都不如他。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黃穀為了穩住文靜,就拖著不給他辦去香港定居的綠卡。他淡淡地說:“快了。”


    “每次你都是這樣回答!”文靜生氣了。


    “辦綠卡有個過程,需要時間。”


    文靜無可奈何:“你能不能說個準確的時間?”


    “這事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文靜不語,他在想,這條路實在走不通的話,就換條路走,條條大路通羅馬。


    “文靜兄,我托你引薦阿三的事……你看這樣好不好,今天我作東,在香格裏拉宴請他?”


    黃穀想見的阿三,大名叫杜一氓,是g市文物圈子內響當當的人物。此人不到而立之年,憑一雙能識別各種文物的火眼金睛,贏得行內所有人的尊敬。但阿三持才傲物,不與他瞧不起的人來往。文靜因與阿三少年時同過學,對文物感興趣後就一直靠阿三指點,才走進這個圈子。時間長了,兩人有了較深的友誼。黃穀想接識阿三這尊文物界的大神,文靜曾經試著向阿三提過,每次都被阿三回絕了。


    “阿三不和圈子外的人打交道!”


    “那……”黃穀欲說又忍。


    “又有什麽事,說吧。”


    “我有顆珠子,需要請他鑒定……”


    文靜冷眼看著黃穀,他說是來看自己,這才是他來這兒的真實目的。


    黃穀拿出一個紙包:“這裏有五萬美金,三萬給他,剩下的請你喝茶。”


    什麽珠子這麽寶貴,黃穀動輒出手就是五萬美金!文靜留意了:“給我看看!”


    黃穀從西服的內袋裏取出一個用黃綾包著的東西,小心地放在文靜的手上。


    文靜打開黃綾,一顆如杏子大小,暗綠色、晶瑩剔透的珠子呈現在眼前。文靜在文物圈子內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眼前這顆珠子他認不出是何物:“什麽珠子?”


    黃穀神秘地說:“傳說中的夜明珠。”


    時下出現的夜明珠太多了,前不久,就有一顆重達幾十公斤的夜明珠招搖過市,拍賣後的落地價隻有區區幾百萬港幣。文靜將黃穀說的夜明珠放在桌上:“這玩囈現在不吃香了,犯不著去找阿三!”


    黃穀吸燃了煙:“你別小看了它,據說是慈禧太後九鳳冠中的一顆……當年,東南亞的藩鎮向慈禧進貢,花了好幾年時間滿世界的跑,好不容易才湊齊了十顆。慈禧一見大喜,令宮中巧匠鑄造一頂九鳳冠,讓每支鳳凰嘴裏含著一顆。”


    文靜聽他這麽一說,又拾起珠子:“那它……”


    “我考證過……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前,慈禧取下九鳳冠上的四顆夜明珠,要李鴻章交給聯軍司令西摩爾,作為議和退兵的信物,後來不知如何散落在民間。”


    文靜半信半疑:“真像你說的那樣?”


    “沒有半句謊言!這頂鳳冠現在故宮博物院,你去看,鳳冠上隻有五顆珠子。當年,夜明珠沒有交到李鴻章手裏,太後追究下來,殺了不少的人……先別說它的價值,就其文物方麵的估算就是天文數字!”


    文靜仔細觀看著手裏珠子,沒想到它有著如此非凡的來曆:“好吧,我替你去找阿三。”


    黃穀迫不及待地追問:“你看,什麽時候可以鑒定完?”


    “按阿三的規矩,三天!”


    “好吧,三天後我再來找你!”


    黃穀關了燈,文靜手中驀然閃出一團綠茵茵的光,文靜望著手裏的夜明珠,呆了。


    蝦子從中原各鐵路幹線轉了一圈,帶著豐厚的收獲回到g市。他不到三十歲,臉上卻刻滿了歲月的風塵,整個人也像他那張瘦削的臉一樣,單薄而細長。他拎著一個成功人士常提的小巧旅行箱走出車站,一身穿著搭配得很好的名牌休閑時裝,襯托出他並非刻意裝出來的高貴氣質。


    誰也不會想到,此人就是威震北方幹線,令警方頭痛的飛車大盜。


    蝦子的真名叫馬未龍。他默認了道上人給他取得綽號——蝦子,他的真名反道沒有人知道了。


    警方對他的記載,僅限於失主報案的敘述,以及一些在列車上落網的小魚、蝦米對他的傳述。


    蝦子生有一副賊眼。他上車打眼一看,就知道誰是有錢人,錢或卡放在什麽地方。更為獨特地是,他能分辯出誰是貪官,誰帶的錢是不義之財。蝦子長了一雙賊手。他左右兩手的食指,又細又長,且靈活無比,再貼身的內衣口袋,他可以同時開弓,令人毫無察覺地就取走他想要的東西。與眾不同地是,他的食指與中指的指甲較長,他在指甲內藏著用膠粘上的刀片,手指一動,再堅實的東西也會被他劃開;還有,他手指的感覺特別好,憑感覺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打開密碼箱。


    蝦子在傳說中是個汪洋大盜,他認為自己是個義俠。他行事有自己的原則:手從不伸向窮苦百姓,和靠工資生活的人們。他甚至於學古代的俠客,將巧取豪奪得來的錢財,救濟那些急需用錢的人。道上曾經流傳這麽一件事:有一次蝦子在中原一個大站下了車,看見一位大娘在月台上哭得呼天搶地,原來是她為老伴兒治病借的一萬塊錢被人偷了。一萬塊錢不算多,對於大娘來說那是救命的錢。


    蝦子用眼掃了一圈,在人叢中發現了偷大娘錢的人。他不動聲色地靠了過去,靈巧地從他身上將他偷大娘的錢取了下來,然後走到大娘麵前,問大娘是不是她掉的錢。


    大娘認出了自己包錢的手絹,再一數分文不少,猛然向蝦子跪下去,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她抬起頭時,額頭上滲出殷紅的血。蝦子一時不知所措,在得知大爺得的病是不治之症,便掏出剛從一奸商模樣的胖子身上得手的三萬塊錢放在大娘手裏,想了想,又將他戴在脖子上的一條粗大的金鏈子取了下來,套在大娘的脖子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蝦子在京滬線上轉了一圈,目標最後鎖定一個乘坐軟臥的青年。此人除了一支從不離身的密碼箱什麽也沒帶,這有悖於長途旅行的情況。蝦子斷定:箱子裏裝的是現金。看他的模樣既不像商人,也不是公司高層人員,倒像某個要人身邊的隨從、幕僚之類;要不,就是某個高官的公子。這樣的人帶著大量現金乘坐火車而不乘飛機,意在何為?蝦子隔著軟臥上的門玻璃,多看了此人幾眼,他白淨的臉上戴著一幅金絲眼鏡,眼色遊離,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既有養尊處優,又帶著玩世不恭。蝦子料定他隨身攜帶的是見不得天日的黑錢。這列車還有幾個小時就要進京,他不是外出受賄,就是進京行賄。


    蝦子決定下手了。


    無獨有偶,他在硬臥車廂裏發現一隻箱子,竟然與那青年攜帶的密碼箱一模一樣,他在心裏叫了一聲天助我也!乘人不注意,順手牽羊從行李架上取了箱子。他回到軟臥時,那青年不見了!去車廂兩頭的洗手間察看也不見人影。跟掉了肥羊,這對蝦子來說還是第一次。他急切地思索著,列車還有兩個小時才到站,人會到哪兒去呢?軟臥直接連著餐車的酒吧,他會不會在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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