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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升――升板築牆。


    蒙古人追逐水草而居,氈房便是房子。


    以土木構築房屋,源於俺答兄弟入侵邊關擄掠而來的漢族農民。


    自明武宗起,邊民不堪忍受朝廷的壓榨,大多逃亡蒙古。這些流民最初定居於土默特部豐州灘附近,形成蒙漢混居、半農半牧的板升地區。


    漸漸的,反對朝廷的邊關士卒、發配戍邊的囚徒、更有大量不堪忍受沉重賦稅的農民,紛紛逃入豐州。“板升”不斷擴大,自豐州灘以西,直抵黃河,五百餘裏,皆被其所囊括。


    這是一塊繁榮的土地,蒙漢兩族農牧交流,不僅在豐州灘上開墾出十萬頃良田,而且還飼養著上百萬頭牲畜。


    僅在這裏定居的漢人就不下三十萬。


    統治漢人的不是俺答,也不是蒙古貴族,而是白蓮教的大頭目丘富。


    丘富以及手下十幾個“板升”頭目,受俺答委付,統治著“板升”地區。其中,趙全、周元、李自罄三大頭目,勢力最大,分別役使數萬農奴。


    街上很熱鬧,各種店鋪齊備,這讓唐善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京城,置身於繁華的鬧市之中。


    “喂……喂……誰養的狼?誰的?”有人在叫,驚慌中透著氣憤。


    唐善從遐想中回歸現實,便見天狼在一家酒肆的門口,把人家剛剛剝了皮的一頭綿羊搶了下來,當街啃食起來。


    “誰的狼?”店裏的夥計怒聲詢問著,隨手拎起了宰羊的尖刀。


    “我的狼,怎麽了?”唐善快走兩步,趕了過去。他不怕店小二傷到天狼,而是怕天狼犯起野性來,要了小二的性命。


    小二見唐善趕來,收起尖刀,氣呼呼的說道:“你說怎麽了?沒見你的狼吃了我的綿羊嗎?賠我的綿羊!”或許是看出唐善也是漢人,他的聲音明顯高了許多。


    唐善一笑,“狼不吃羊吃什麽,難道還去吃草不成?”戲謔間,便見天狼已經把綿羊吃了個精光,又對小二說道:“再去宰兩隻羊,讓我的天狼吃個飽。”說話間,他把手探進了袖管裏,暮地一愣。


    小二的臉色沉了下來,因為他看得出,唐善袖筒裏就連一個大子兒也沒有。


    唐善這才想起,自己進入大漠數年,從來沒有使用過銀錢。此次走得匆忙,離開大營的時候也忘記了帶上幾兩散碎銀子。


    他的手從袖管裏抽了出來,再又摸入懷裏。他先摸出了一對金手鐲,這是他為伊可兒的女兒特意準備的禮物,隨便在上麵取下一顆綠鬆石,起碼可以買下十家這樣的酒肆。


    小二剛剛還在翻著眼皮打量著唐善,如果唐善再掏不出銀子,他便準備扒下唐善的袍子抵賬。可見唐善隨手掏出一對金燦燦鑲滿了寶石的手鐲,立即捧起了笑臉,點頭哈腰的說道:“這位爺,小的這就再給您宰兩頭羊。”


    “快去!”唐善的手還在懷裏摸著,朵顏衛首領降服之時進獻的金腰帶、泰寧衛首領進獻的東珠、福餘衛進獻的寶玉,都被他變戲法似的掏了出來。


    小二扛著兩隻新宰的綿羊跑了出來,丟下綿羊去喂天狼,殷勤的說道:“狼大爺,您慢慢吃……”話沒說完,他的眼睛已經瞪得溜圓。


    唐善捏起一顆雞蛋大小的東珠,隨手拋了過來。


    小二差點沒被嚇死,結結巴巴的問:“您這顆珠子……怕是能夠買下整條街,您……您讓小的如何找給您?”


    唐善把折騰出來的東西揣回懷裏,咧嘴一笑,說道:“賞你了。”


    小二隻覺得兩眼一黑,捧著珠子摔倒在地,竟然昏死了過去。


    唐善搖搖頭,生怕一顆珠子害得他發了瘋。卻也不再理他,徑自去看天狼連皮帶骨頭吞咬著羊肉。


    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掏出一件件珍寶的時候,街角行過一隊人馬。此時,那隊人馬就駐足在街角邊,領隊之人眼冒精光,一臉貪婪模樣。


    這個人的年紀與唐善相當,身上穿著貂裘,手中握著寶劍。身後跟有十幾個精悍的大漢,也是鮮衣怒馬。可見他的家境應該還算殷實。


    年輕人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抬了抬寶劍,對著唐善歪了歪腦袋。左右的兩個大漢頓時會意,打馬來到。


    小二已經醒來,跑回店裏結了三隻羊錢,風風火火的跑出來,跪在地上給唐善磕頭。


    馬還沒有站穩,兩個大漢翻身落地,身手幹淨利落,在這大漠之中也算難得一見。


    唐善皺了皺眉,因為他已經看出,這兩位漢子來者不善。


    大漢並沒有理他,而是直接奔向小二。一人將他提了起來,什麽也不說,揮手就是一頓耳刮子。另一位搶去了小二的東珠,怒聲問道:“猴崽子,二少的珠子你也敢偷,你是不是活夠了?”


    小二被打懵了,鬼哭狼嚎的叫了好一陣,這才認出眼前的大漢,瞥眼之間又看見街角的年輕人,急忙抹了抹鼻孔和嘴角的鮮血,怯怯的回道:“這顆珠子不是小的偷的,是這位爺賞的。小的不知道這是二爺的東西,要是知道,您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收下這珠子!”


    搶去東珠的大漢瞪著眼睛看來,對唐善喝問道:“二爺的東西是你偷的?”


    唐善忍不住發笑,回問道:“你家二爺都丟了什麽東西,說來聽聽?”


    抓著小二的大漢將小二丟在一旁,嚷嚷道:“一條金腰帶,兩個金手鐲……再有就是這麽大的珠子。把你身上的東西拿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對上。”


    唐善把腰帶、東珠和寶玉都掏了出來。搶去東珠的大漢跨步衝上,把他手裏的東西全都收了去,再又張手索要,“還有兩個金手鐲,交出來。”唐善皺皺眉,問道:“這些東西是你家少爺丟的?”


    “廢話!”旁邊的漢子喝斥一聲,上前一步,抓住了唐善的胸襟,便要動手來搶。


    唐善隨手一撥,架開了他的手,再又問道:“既然是你家的東西,那我問問你,這些東西都是哪裏來的?”


    “什麽哪裏來的?都是我們二少自家的寶貝。”大漢被他隨手撥開,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不是尋常人物,略微收起了幾分狂傲,說道:“識相點,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替你向二少求求情,我家二少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與你一般見識,說不定就饒了你的罪過。”


    唐善的臉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打著哈哈說道:“說說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裏來的,你要是說對了,我把它們都送給你。”


    “我知道!”街上再又行出一隊人馬,當前的一位中年人翻身落地,對著另一位大漢手裏的東西打量一番,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朵顏三衛降服時進獻給大人的禮物。我說的對不對,唐大人?”


    唐善一愣,看過來人,可卻並不認得,詢問道:“請恕在下眼拙,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兩個大漢傻了眼,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是誰收服了朵顏三衛,可傻逼也知道,別說是他家的二少,就是就連他家老爺也得罪不起眼前這位年輕人。


    中年人對唐善打了一躬,說道:“小的姓趙名全,是這板升地區的一個小頭目。我家丘首領久慕大人威名,想請大人一敘。”


    唐善聽說過趙全和丘富,也不多問,說道:“帶路吧!”一邊說著,一邊在搶去小二東珠的大漢手中捏回那顆東珠,重新丟給小二。隨即登上趙全屬下讓出的坐騎,跟隨趙全行去。


    丘富躺在床上,看起來病得很重。他想起身,可聽唐善說了聲,“免了。”便也作罷。


    搶去的東西都擺在桌上,桌上也有茶,西湖龍井。


    唐善品了一口,搖搖頭,徑自說道:“不是西湖的,應該是越州龍井。比不得皇宮裏的‘蓮心’、‘雀舌’,也不是‘極品’。如果我說的不錯,怕是連京城那幾家大茶樓的‘明前’和‘雨前’也不及,應該是‘頭春’茶。這也不錯,別說是‘頭春’,就是‘二春’、‘長大’,能夠在這裏喝上一口也是不易。”


    身穿貂裘,手握寶劍的年輕人就站在一旁,他是丘富的二兒子丘越山。


    剛剛被父親罵了一通,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直到此時,聽到唐善對著龍井品頭論足的一番評定,他咧著嘴笑了起來,露出敬慕之色,說道:“唐大哥真不是凡人,一口茶也能說出這麽多道道來!唐大哥,您跟我說說,京城都有什麽好玩的?”


    丘富罵了一聲“滾”,咳了一口血。丘越山雖然沒有“滾”,可也不敢再開口,垂著頭,乖乖的站在一旁。


    趙全瞥去一眼,輕輕搖頭。在他看來,這位丘家二少爺明明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


    唐善把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取出那對金手鐲,放在桌上,說道:“煩勞丘首領幫個忙,把這對手鐲送給伊可兒的女兒,就說是我的一點心意。”


    丘富點點頭,但不是答應唐善,而是示意趙全替他說話。


    趙全會意,對唐善說道:“丘首領臥床多年,不能理事。想請唐大人接下他的位置,替他統管板升地區。不知唐大人意下如何?”


    丘越山抬頭看來,插嘴說道:“你先管著,等我父親死了之後,這裏的幾十萬農奴都是你的。我不跟你爭,可你得管著我每個月一萬兩的月銀,每年還有十萬兩的紅利,這兩項一項也不能少,少了我可不答應。”


    唐善搖了搖頭,回道:“對不住,在下沒有興趣!”


    趙全急忙說道:“唐大人先別急著答複,丘首領還有一事。首領有位義女,今年二十有一,尚且待字閨中。如果唐大人肯接替丘首領的位置,他願意把女兒嫁給你。”


    唐善笑了起來,“算了吧!”


    丘富掙紮著直起身,請求道:“看看……唐大人……不妨看看小女!”


    趙全拍了拍手掌,內室走出一位明眸皓齒、身材修長的絕色美女。


    唐善頓時覺得眼前一亮,略微轉念,脫口問道:“你是雅柔?”


    他記得不錯,眼前的美女正是在“翠玉賭坊”有過一麵之緣,自稱是“聖手天王”尹大坤的女兒,露露的妹妹――雅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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