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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材離地一尺多高,掉在地上所形成的衝擊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可就是如此輕微的衝擊力,即便搖籃裏的嬰兒都可以承受的震動,突破了九重“九轉神功”的唐善卻偏偏無法承受,嘴角竟然溢出了黑紫色的“血漬”。


    一聲巨響,孤風和綺彤掀開了棺材蓋。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棺材會自己懸浮起來,自然也想不到剛剛的聲響發自墜落的棺材。他們隻是以為唐善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才會運轉內力拍擊棺蓋,呼喚他們開棺放入。


    棺蓋開啟,看到棺內的唐善,孤風和綺彤馬上瞪大了眼睛,臉上也露出了驚異的神情。


    此時的唐善看起來像是內髒爆裂,上湧的氣血瞬時衝過喉嚨,再又被他死死的含在嘴裏,生生將兩腮撐得鼓了起來。


    如果一尺高就把唐善摔得內髒爆裂,那麽唐善不該叫做唐善,應該叫做糖人兒。


    但是棺材的輕微震動也的確使唐善無比難受,因為剛剛壓下的嘔吐感覺再被勾了起來。雖然沒有疼痛,可難受的感覺比內髒爆裂也差不了多少。


    孤風和綺彤的臉上滿是疑惑,剛剛還聽到唐善躺在棺材裏打鼾,可現在唐善卻是髒腑受了重傷的模樣。


    當然,也要怪唐善嘴角溢出了黑紫色的東西,乍一看同內髒受損湧出的淤血沒什麽兩樣。


    棺蓋掀起的刹那間,孤風和綺彤臉上的神情由驚異轉為了疑惑,因為唐善手忙腳亂的爬了出來,怎麽看也不像是內髒受損的模樣。


    “哇……哇……哇……”唐善先是噴出了好大一口,再又一次次吐出這種又酸又臭,腥氣十足的東西。


    綺彤先是一愣,再又蹙眉,筋了筋鼻子,接著便覺得胃裏反酸,不由自主的幹嘔了一聲。


    幹嘔響起的時候,她隨手丟下棺材蓋,急急退出數丈,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在麵前呼扇起來。


    棺材蓋平行摔落在地,說明孤風與綺彤一同鬆開了手。綺彤剛剛呼扇起手掌,孤風也捏著鼻子站在了她的身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唐善也沒看清自己究竟吐出了多大一灘東西,但他覺得自己把五髒六腑乃至全身的汙穢之物全部吐了出來。


    他現在也聞到了這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所以急急忙忙跑下平台,奔到溪水邊,一次次的漱口,一次次的洗臉,直到口氣清新,沒有了任何異味。


    現在令人為難的是他吐出的那堆東西。


    廣場由潔白的玉石鋪就,襯托在芬芳的草地、潺潺的溪水和群山的環抱之中,顯得美輪美奐。


    在如此美景之中吐出了這種東西,玷汙了聖潔的廣場,簡直就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唐善剛剛注意到自己身在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中,可他卻沒有因為自己大煞風景的舉動而感到羞愧,反而捏著鼻子返回廣場,遠遠的避開那灘汙穢之物,用疑惑的目光看去。


    如果此時再有第四人出現,當他看到唐善臉上的神情時,一定不會認為這件大煞風景的事情是唐善所為,反而會去懷疑孤風和綺彤。


    孤風看了看綺彤,綺彤瞪大了眼睛,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唐善急忙把頭轉開,去欣賞山巒之間懶散蠕動的雲霧。


    廣場上隻有三個人,綺彤搖頭,唐善轉頭,孤風總不能對那灘汙穢之物視而不見聽之任之吧!


    “唔!”廣場上站出一個眼睛大大的女人。


    唐善聞聲轉頭,雖然這個女人用手掩住了口鼻,可他一眼便認了出來,“紫嫣!”


    “哦!這是什麽味道?”白羽站在了紫嫣身旁。


    “白師兄!”孤風還沒還得及清理,卻見白羽來到,抱拳施禮,道:“唐大人可能吃錯了東西,所以……所以……”


    當他說第一聲“所以”的時候,白羽已經明白,點了點頭,手掌上翻,幻出那根雪白光滑的白骨棒,隨手點出。


    唐善吐出的那灘汙穢之物被一道寒光擊中,瞬時凝結成冰。


    紫嫣的黑羽扇也捏在了手中,似乎有意賣弄,擺了個優美的姿勢,輕輕扇出。比酒鬼吐出的“酒糟”還要難聞百倍的氣味頓時遠去,而那塊凝結成冰的汙穢之物也隨之而起,跌落在溪水中。


    白羽對紫焰報以一記傻笑,轉頭看向孤風所說的唐大人,瞧一瞧朝廷派來的錦衣衛是何許人物。


    四目相對,白羽有些傻眼,木訥的道:“上次險些誤傷了唐大人,一直也沒有找到機會向大人賠罪,還請大人見諒!”說話間,他手中的白骨棒已經消失,兩手抱拳高抬,身體略彎,向唐善作揖以示歉意。


    “客氣客氣!不知者不怪!”唐善回禮,眼睛卻瞥向了紫嫣。


    紫嫣也看了過來,立時認出唐善,眼神變得有些慌亂。


    唐善指了指了紫嫣,學著陳炯的特長問白羽,“這位姑娘是……?”


    沒等白羽回答,紫嫣搶先道:“紫焰散人座下弟子嫣兒,見過唐大人!”她的大眼睛笑成了彎彎的弦月,向唐善傳遞著“互不相犯”之意。


    唐善遞回一個“欣然接受”的眼神。


    “紫焰的弟子?”隨著一聲著傲慢的詢問,濟安行上廣場,一邊打量著紫嫣,一邊教訓道:“你師父是道宗棄徒,你有什麽權利前來參加法會?”


    嫣兒冷眼瞥去,板著臉反問道:“你是什麽人?”


    濟安的臉立時寒了下來,似要動怒。


    白羽偷偷拉了拉嫣兒的衣袖,佯斥道:“濟安師弟乃是道宗親傳弟子,邵真人的唯一門徒,不可放肆!”再又對濟安捧起笑臉,“濟安師弟,嫣兒姑娘不在三宗之內,沒有聽過您的大名,請您莫怪!”


    唐善見他一口一個“師弟”,再又加上幾個“您”,先是覺得他滑稽可笑,可慢慢的又覺得不是滋味。白羽畢竟是魔宗弟子,這裏畢竟是魔宗地界,濟安不過是前來參加法會的客人罷了,卻仗著自己是道宗親傳弟子,以勢欺人,反客為主,即便事不關己,唐善還是覺得有些氣憤。


    氣憤歸氣憤,自己此行尚且生死未卜,哪裏還敢管別人的閑事。


    耳聽白羽言語間帶著謙卑與恭敬,濟安的怒氣漸漸消去,可臉上的寒氣並未撤去,狂傲的語調也沒有改變,質問道:“誰給他的路引?”


    白羽顯得有些尷尬,訕訕的道:“濟安師弟,是我為嫣兒姑娘發放的路引!”


    “你?”濟安臉上泛起鄙夷之色,再又質問道:“你有什麽權力發放路引?”


    “白羽哪有權力發放路引!”白羽惶恐的道:“白羽請示了家祖,經得家祖的同意才為嫣兒姑娘發放了路引!”


    “天魔散人算什麽東西?他為什麽請紫焰的弟子前來參加法會。你們天魔宗的膽子真是不小,敢與我們道宗為敵,天魔宗的好日子過膩了吧?”濟安渾身散發出陣陣煞氣,眼中射出的寒光像是兩柄利劍,直插白羽的雙目,看得唐善心頭一驚。


    白羽嚇得微微發顫,結結巴巴的道:“其實……嫣兒姑娘……嫣兒姑娘……”他像是被濟安的氣勢嚇傻了,喃喃了半天沒說出什麽來。


    “嫣兒姑娘打算棄暗投明,與紫焰斷絕師徒名分,轉投在老夫門下。”一個年過半百的“矮冬瓜”挺著個肚子跑了出來,站在濟安麵前,吹了吹花白的胡子,瞪著芝麻大的眼睛,陰陽怪氣的道:“是不是你們道宗明裏驅逐了紫焰,可暗裏卻與他藕斷絲連,得知他的弟子打算投在我們天魔宗門下,想要幫著他來對付我們?”不用說,這個“矮冬瓜”就是天魔散人。


    天魔散人的模樣和說話的語調雖然可笑,但卻機敏過人,隨口編造出嫣兒棄暗投明的借口,既保全了白羽,又反將了濟安一車,還不動聲色的教訓了嫣兒。


    唐善暗暗偷笑,笑白羽和嫣兒弄巧成拙。他偷聽過兩人談話,知道白羽的路引非偷既騙,否則也不會鬼鬼祟祟的交給嫣兒。現在白羽被爺爺抓了個正著,回到天魔宗免不了挨罵受罰。嫣兒為了得到路引免不了犧牲色相,還要費些心機演戲給白羽看。沒想到騙來了路引也騙來了一句“棄暗投明”。如果不承認此事,天魔散人一定會當場翻臉,隨便給她加上一個“騙取路引,圖謀不軌”的罪名就能要了她的命。可如果她一旦承認此事,天魔宗要是不收她還好,一旦收她在門下,紫焰哪裏能放過她?


    濟安不知道天魔散人說的是真是假,勉強笑了笑,道:“前輩誤會了!濟安並不知道嫣兒姑娘打算與紫焰斷絕師徒名分。紫焰乃是道宗棄徒,自從被驅逐以後便與我們道宗再無往來。濟安如果早知此事……當然歡迎嫣兒姑娘棄暗投明,絕不會惡語相加!”


    “不知道?唔……”天魔散人從鼻孔裏噴出粗氣,教訓道:“不知道可以問,問清楚再擺你們道宗的臭架子也不晚。你一個小小的道宗弟子,胡亂抓起個罪名就向我們魔宗栽贓,把我們魔宗一族置於何地?”


    濟安在春秀樓內隨手殺死大茶壺,又在顯靈宮外輕易放走左憶山,還有剛剛的囂張狂妄,唐善哪一件事都看不慣,聽了天魔散人的這番話自然解氣,暗道:“活該!讓你裝.逼?有本事你就挑起魔、道兩宗的宗族大戰,裝.逼裝到死?”


    唐善不服不行,濟安的確夠裝.逼,即便被天魔散人倒打一耙,看起來已經理虧,可他還是受不了天魔散人的辱罵,板著臉道:“濟安已經說過不知此事另有內情,你還想怎麽樣?難道還想抓住濟安的一句口實不放,帶領魔宗弟子殺上道宗總壇問罪不成?”


    天魔散人臉紅脖子粗的叫嚷起來,“你們道宗也太過囂張了,跑到我們魔宗……”“都閉嘴!”一聲喝斥,那是廣陵真人的聲音。


    唐善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睛發直,模樣傻傻,好像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


    的確是件怪事,就在他來回踩過的白色玉石上,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廣陵真人從地下“鑽”了上來,站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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