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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武雄壯的大隊軍馬開出京城,雖然馬上的官軍並未穿著官衣,可看著他們的趾高氣揚的模樣,一杆杆金槍,一柄柄繡春刀,一雙雙官靴……即便是傻逼也能看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帶隊的是唐善,或許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因為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一天一夜沒有見到陳炯的身影,唐善可以肯定,這家夥一定是躲著不肯相見。


    陳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既然他躲著不肯相見,那麽此次外差一定沒有什麽油水。


    好不容易放了躺外差,鞍馬勞頓不說,還沒有什麽油水,唐善的心情怎麽好得起來。


    錦衣衛沒有得力的人手帶領,權森、鄭興和郝繼祖又難以服眾,唐善原本打算挑選權實,可一來權實太過正統,二來他又沒有辦過外差,於是他索性把姚震調了來。


    姚震畢竟是錦衣衛將軍,十七年前便曾帶領錦衣衛追殺陳珪和方琳,有過帶領錦衣衛外出辦差的經驗。


    唐善在五軍營和三千營內沒有熟人,雖然前次在翠玉賭坊用尹大坤的金子交下了一大堆人情,可這些人的名字他連一個也不知道。還好他記得潘季、潘鵬、潘相、潘榮乃是五軍營的官軍,而且知道他們還算憨實可信,此次便派他們兄弟四人分別帶領五軍營和三千營的官軍。


    錦衣衛的元泰與修明是額外調來的,元泰的武功還算不錯,加上練武場與懷柔郡主那一場打鬥透著鬼機靈,唐善覺得此人或許能有些用處。修明倒是沒什麽出眾,一來他的刀法夠狠,也夠快,也算是一位好手。二來僅僅調來權森、鄭興、郝繼祖這些無能之輩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便把修明也調了來,免得別人背後說閑話。


    大隊人馬出城十裏,唐善輕輕打響了口哨,權森、鄭興、郝繼祖、元泰、修明五人策馬奔來,列在身旁。


    唐善對姚震和潘家兄弟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繼續帶領大隊人馬趕路,自己帶著五人拐入小路。


    六人所騎都是韃靼進貢的好馬,不需揚鞭自奮蹄,剛剛半個時辰,一行六人已經遠在五十裏外。


    大隊人馬太過招搖,況且就連白癡都能看出這些人的身份,根本無法隱藏。既然師尚詔能派人截殺傳送公文的官軍,那他必定在沿路布下了哨探。


    唐善不是白癡,不會愚蠢到帶著六百裝.逼的官軍去挑戰擁有萬餘部眾的王堂或是勢力更大的師尚詔。按照他的想法,輕裝簡從迅速進入亂匪控製的地域,仔細探查亂匪內情,尋找時機攻其不備,或能收取奇效。


    不一日,唐善人等來到鳳陽城外。


    城外五裏便是師尚詔的大軍,所謂大軍不過是些礦工、鹽徒和貧苦的百姓,東一撮、西一撮聚集在一起,雜亂無序。


    元泰從姚震處得來了亂匪的最新消息,王堂在保定戰敗,正率殘部六千餘眾趕來鳳陽與師尚詔回合。


    “怎麽沒有人放哨?”權森輕聲嘟囔著。


    “也沒有人值崗,更沒有人巡邏!”鄭興臉上帶著不屑的笑。


    元泰湊在唐善耳邊,輕聲道:“怎麽沒人理我們?”


    “這樣的隊伍能打仗嗎?”唐善的眼神有些迷惑,顯然沒有把元泰的問話放在心上。


    “不知道王堂同師尚詔有沒有聯係人?”元泰像是在打什麽鬼主意,輕聲嘀咕道:“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緊密的聯係,我們可以假冒師尚詔去接王堂。把王堂以及他屬下的首領引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先把這股亂匪做掉再說。”


    唐善眼珠一轉,點點頭,卻道:“敵情不明,豈可妄動,先探探這裏的情況再說。”


    “你們是來投靠師大哥的嗎?”一個手持鋼叉,獵戶打扮的漢子攔在了路前。


    唐善翻身下馬,抱了抱拳,道:“我們兄弟原本是想去保定投靠王大哥,可聽說王大哥在保定打了敗仗,已經來到鳳陽投靠了師大哥,所以我們兄弟六個就找了來。”


    “王大哥?哪一位王大哥?”獵戶打扮的漢子麵帶疑色,拍了拍唐善的坐騎,道:“你們的馬不錯,是軍馬吧?”


    唐善嗬嗬笑道:“這位大哥好眼力……”“你不用回話。”獵戶打扮的漢子指了指元泰,道:“你說說,這些軍馬是怎麽來的?”


    元泰也是嗬嗬一笑,道:“我們是河北的養馬戶,專為朝廷飼養種馬。種馬有失,我們兄弟無力賠償,隻好跑出來落草!”


    “噢!”漢子臉上的疑色盡去,笑道:“原來是馳騁天下,劫富濟貧的響馬兄弟。請,我帶你們去見師大哥。”


    河南之患源於糧,河北之患始於馬。唐善早已獲悉王堂、師尚詔與河北“響馬”並無聯係,無論這位漢子質問何人,大家都是以河北“響馬”作為說辭。


    眼見這位獵戶打扮的漢子如此輕易便相信了元泰,唐善暗暗苦笑,事先準備好的州縣、村屯、姓氏、鄰裏等等簡直是多此一舉。


    一頂破舊的軍帳,一張瘸腿的木桌,一位皮膚黝黑的漢子。


    除了帳內站著兩個手持長槍、老邁不堪的農夫,這裏根本看不出是師尚詔統領數萬亂匪的中軍大帳。


    “師大哥?”獵戶打扮的漢子湊在木桌前,道:“這幾位是河北的響馬兄弟,說是來投王大哥的。咱也不知道他們尋的是哪位王大哥,所以就把他們領到了大哥這裏來。”


    皮膚黝黑的漢子打量著唐善等人,道:“在下是柘城鹽徒師尚詔,不知幾位兄弟如何稱呼?”


    “元虎!”唐善抱了抱拳,指著元泰等人道:“元泰、元明、元森、元興、元繼祖。”


    元泰低著頭一個勁的翻著白眼,一眾人等都換了姓氏,就他還是真名實姓。


    “原來是元家兄弟,久仰!久仰!”師尚詔抱拳回禮,道:“在下身邊有十幾位王家兄弟,不知道你們要找哪位王兄弟?”


    “靠!就你這熊樣還敢造朝廷的反,朝廷的官差站在你眼前你都不認得,還一口一個久仰!”


    唐善心中偷笑,嘴上卻道:“不知王堂王大哥是否已經投在師大哥帳下?”


    “王堂?”師尚詔眨著眼見想了想,忽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哈哈笑道:“元兄弟說的是在青州起事的王堂兄弟吧?”


    “正是!”唐善眨著大眼睛,裝出一副驚異的模樣,道:“王大哥在青州帶領礦工兄弟起事,轉戰東昌、兗州二府,再入河南、直隸,殺各級官吏一百餘員、官軍數千,不想卻在保定戰敗。聽說王大哥已經帶領人馬趕來投靠師大哥,所以我們兄弟才來鳳陽尋他。怎麽,王大哥不在鳳陽嗎?”


    “怎麽?”師尚詔神色凝重,驚聲道:“王堂兄弟在保定戰敗了?”


    唐善也驚聲道:“難道師大哥還不知道此事?”


    師尚詔麵帶尷尬,訕訕的道:“實不相瞞,王堂兄弟與我並無聯係。我也是在元兄弟口中才知他在保定戰敗,欲來鳳陽投我!”


    唐善瞪大眼睛驚叫道:“這麽說來,王大哥還未趕到,師大哥也沒有派人去迎?”廢話,師尚詔並不知道王堂來投,派個東東去迎接?


    師尚詔怔怔的看來,呆呆的點了點頭。


    “唉!”唐善長聲歎息,挑著眼皮看去,似有不滿。


    “我們這就派人去接王大哥!”師尚詔還在發呆,回話的是獵戶打扮的漢子。


    “對!對!”師尚詔似乎剛剛被點醒,忙道:“便請元家兄弟和邵兄弟一起去迎接王堂兄弟。”


    “好!”唐善自然滿口應下,心中卻道:“傻逼!讓我們去接王堂,接回來的隻能是他的人頭。”


    “諸位兄弟跟我走吧!”姓邵的漢子已經拎著鋼叉出了大帳。


    “有勞諸位兄弟了!”唐善等人步出大帳的時候,師尚詔還在如同白癡一般的客氣著。


    “……”唐善無語,翻身上馬,跟著一匹騾子行出。


    騾子?


    邵姓漢子身下騎的正是一頭騾子!


    唐善還沒有見到王堂,可僅憑他對師尚詔的印象,這樣一個人竟然可以攻克一府、二州、十八縣,攪得大明朝三省震動,實在令他感到不解!


    一行六人跟隨姓邵的漢子沿著官路緩行。


    距離鳳陽十裏,官路前出現一條小路,兩條路均可通往保定。可姓邵的漢子根本無視小路的存在,隻是沿著大路行進。


    根據元泰從姚震那裏得來的消息,王堂兵敗後並未由大路退向鳳陽,而是走了小路。


    姓邵的漢子走錯了路,該如何告訴他這件事呢?


    唐善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喂?邵兄弟,你走錯路了,該走這條小路才對。”權森停在岔路口,對著姓邵的漢子招著手。


    “……”唐善從來沒覺得權森的模樣像是白癡,可現在卻越看越像。


    “噢!原來王大哥他們走的是小路。”姓邵的漢子掉轉騾子趕了回來。


    權森讓他行在路前,埋怨道:“到了岔路口就該問問……”話隻說到一半,因為他看出唐善的臉色有些不對頭。


    “誒?”姓邵的漢子也察覺出有些不對,轉過頭來,問:“你怎麽知道他們走的是小路?”


    權森一愣,終於明白唐善的臉色為何不對頭。他頓了頓,眼珠一轉,回道:“我們就是從大路趕過來的,既然沒有遇到他們,而且還趕在了他們前頭,他們走的自然是小路!”


    他的回答雖然沒有破綻,可他回話之前的停頓與思索卻不能不令姓邵的漢子起疑。


    眼見邵姓漢子已然生疑,修明再又進行了回答,從而消除了他的疑惑。


    他的回答是刀。


    鋼刀割斷了邵姓漢子的喉嚨。


    邵姓漢子一手捂著濺射著鮮血的喉嚨,一手指向權森,喉嚨裏咕咕有聲,但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唐善歎了口氣,道:“你猜的不錯,我們是朝廷的官差!”


    聽了唐善的告白,姓邵的漢子終於摔落在地,胡亂蹬了蹬腿,再也沒有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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