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孩子了!」


    「搶人了!」


    ……


    那群人眨眼已在五十米開外。


    周語皺著眉說:「快!我們快走!」


    一個男人大喊:「許啞巴!」


    許啞巴渾身一抖。


    那男人罵道:「你他媽的要去哪兒!」


    許啞巴呆立原地不動了。


    周語跑了兩步,又回去拉她。


    碼頭那邊的特警也跑過來接應,身後罵聲越來越近,一個陰霾的聲音怒吼:「瘋婆子!你肚子裏還懷著老子的崽,你跑到哪兒去!?」


    是滿駝背!他身軀佝僂,朝這邊跑來,比上次見到還要老態龍鍾,麵部因憤怒曲張而格外猙獰恐怖。


    陳佳突然咬著牙對周語說:「等我一下。」


    周語拉住她,「你要幹嘛?」


    「我去殺了他!」她眼裏盡是陰狠。


    「不行,」周語將她望趕來的特警身邊一推,「快走!」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殺了那個禽獸!碎屍萬段!」陳佳咆哮掙紮,聲聲悽厲,在水庫的夜色下,顯得陰森驚悚。特警見她大著肚子,怕傷到她,一時間竟拿她沒有辦法。


    周語抬手就是一耳光,低聲喊道:「你要殺你孩子的親生父親?」


    陳佳被打得退後幾步,終於安靜下來,淚流滿臉,由趕來的家屬和特警帶走。


    滿婆拄著拐杖,蹣跚步履的跑過來,喊著:「你要去哪裏,妹兒吶你要去哪裏!你肚子裏還有我的孫子啊!你要走,先把孫子給我生下來呀!造孽啊!我滿家哪點對不住你哇!」


    陳佳由親生父母擁簇著,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婦人,打扮光鮮,含著淚,急切的從前方快步走來,見到許啞巴,先是一愣。隨後死死盯著許啞巴,顫著嗓子喊了聲:「白璐!」


    許啞巴似沒聽到,由兩名警察架著,腳不沾塵往前走,她時不時回頭,嘴裏咿呀自語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老婦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小心翼翼的又喊了聲:「璐璐!」


    周語說:「白阿姨,白姐姐精神受了刺激,可能暫時認不出您。」


    老婦人瞪一眼周語:「你還有臉叫我!你給我滾開!」轉身撲過去,拉過女兒的手,「璐璐,媽媽找得你好苦!媽媽以為你不在了!媽媽還以為……」哽咽起來,泣不成聲,「以為你像你弟弟那樣,永遠的離開了媽媽!」說到這裏,捂著麵嚎啕痛哭起來。


    「啞巴婆娘!」許老漢跑上來,被兩名彪壯的特警攔下,他懷裏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幼兒,喊,「你要去哪裏?你.日.媽真的要走?毛兒也不要了?」說到這裏,許老漢狠狠的抹去臉上的淚,他懷裏的孩子向許啞巴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哭哭啼啼,含糊不清的喊媽媽。


    許啞巴回頭看了看,神色激動異常,奮力甩開特警的手,哇哇叫著,奔跑過去接過兒子,蹲地上摟著孩子撫摸不止。


    許大漢也蹲下身去,「哇」一聲,這個一生粗礦的鄉野老漢,竟大哭起來,將老婆兒子抱在臂彎裏,「毛兒你不要了?我也不要了?家你也不要了?」


    許啞巴精神有問題,周語沒見她哭過,她丈夫劈頭蓋臉的打她,她也隻是跳著腳哇哇亂叫,她沒哭過。


    那時,周語回頭。她看到許啞巴的淚,淙淙的往下淌,落到孩子柔軟稀鬆的頭髮上,她又小心翼翼的擦去,埋下頭輕輕的吻。像任何一個慈愛溫柔的母親那樣。


    周語突然想起,那晚她在水裏,為孩子跳的那曲毫無章法的舞,美得驚駭世俗。


    白氏站在她身邊,抹著淚說:「璐璐,這是你的孩子?你要是捨不得他,我們接回去養……跟媽走吧!」說著便去拉她。


    許啞巴突然狂躁起來,一把推開她,白氏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地上,周語扶住了她。


    白氏顧不得和周語置氣,哭著問女兒:「璐璐,你不認媽了?」


    許啞巴一言不發,抱著孩子便往回走,許老漢跟在她身後,抹著淚罵道:「你個jb傻婆娘,你還曉得回來!你個傻婆娘!我還以為你家都不要了……」


    與此同時,更多村民憤怒的一湧而上,手裏握著鋤頭鐮刀,有的牽著小孩。小孩哭鬧不止,吵著要找母親。


    船艙裏獲救的婦女大多都在此生了孩子,這時聽到骨肉喊媽喊娘,紛紛動搖,猶豫不決。有的甚至抹著淚要跑出去找孩子,被家人牢牢控製著。


    特警突然朝天鳴搶示警,靜了兩秒後,很快再次□□。特警拷了幾名頑抗分子,但又湧上更多暴怒的村民。


    他們不聽勸阻恐嚇,不聽法律道理,他們將手裏的火把和石塊砸向特警,眼裏熊熊燃燒著捍衛到底的決心,哪怕玉石同焚。


    場麵一度失控。


    村長突然跑出來,攔住暴怒的村民,「把傢夥什都給我放下!讓他們走!」


    「村長!?」


    「我說,讓他們走!」


    一朝之間,村長老態畢露。


    幾人擁簇著半昏迷的白氏,在特警的掩護下,向碼頭靠攏。


    船舶就在眼前,人來人往,進進出出。人人神色不同,有的凝重,有的狂喜,也有人望著這群山墨水出神。


    李季站在船上對周語伸出手,「上來。」


    周語說:「等我抽根煙。」


    李季皺著眉沉聲責備:「總是這麽不分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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