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愚驚駭,連忙用靈力抵擋。


    他知道從空談這得不到答案了,轉身便走:「禿驢,我會證明你說的是錯的!到時我就回來拆了你這大般若寺!」


    躲在佛像後偷看很久的小沙彌跑過來:「方丈,他真的會回來拆廟嗎?」


    空談摸摸小沙彌的腦袋:「他回不來了,可惜今年英雄會也來不及辦咯。」


    第七十六章 還債。


    君銷骨隻給華鏡半月時間殺風一愚, 等他到戰場,界門一開,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得去魔界。再回首便與修仙界兵刃相見。


    因此分道揚鑣, 阿渡依依不捨向李觀棋道別:「再見了, 下次見麵我就得把你的腸子啄出來。」


    李觀棋:「……」大可不必說。


    一下變成華鏡與李觀棋兩人的行程, 路上雙雙不知說些什麽,竟沉默了一路。


    那張指引風一愚分神何在的地圖被君銷骨改過後,出現一個移動的光點,是風一愚的位置。


    他去西洲了,最有可能是去找空談了。空談幫不了他, 他又無功而返。


    華鏡目光跟隨地圖上的光點, 風一愚沒有向南——向南是回衡武門。他腳程很快,華鏡手指貼上地圖,一直往前滑,落在北境。


    華鏡曾畫過滄溟老祖的大餅,那個所謂的傳承入口, 其實是假的。如果風一愚沒去過北境, 那他肯定是去找傳承。如果他已經去過北境, 知道那是假的, 那他就是去找生機。


    北境沒有他的生機,隻有他的墳塚。


    華鏡收起地圖:「我們去北境。」


    李觀棋打起精神:「他為什麽去北境?」


    「滄溟老祖的傳承, 他可能想搏一搏運氣。」華鏡祭出片雪劍。


    李觀棋也祭出他殘缺一角的靈劍。


    華鏡:「先去附近市集,看看有沒有補劍的材料。」


    李觀棋忙道:「不必了。」


    華鏡詫異地看向他。


    李觀棋:「我和劍靈聊過, 它一出世便是殘缺的, 因為匠人在冷卻時不小心磕掉了一角。它被丟棄在深山荒野,吸收天地靈氣才有靈智。後來被人拾去賣,掛在鋪裏數年了也沒人肯買。店主嫌它材料難尋, 不肯補缺。」


    華鏡聽後:「對他們來說難尋,對我而言不難。」


    李觀棋搖搖頭:「它說它並不是殘缺的,隻是在世人眼中是殘缺。它生來就是這副模樣,若真補上了,那還是原來的它嗎?」


    華鏡:「那你覺得?」


    李觀棋:「我覺得它說的對。缺了一角才造就了它,世間哪有完美。一把好劍身經百戰也會有豁口,甚至斷裂,那是它之榮耀。若它想補,我之所為是善,若它不想補,我之所為是惡。它是我的劍,我聽它的。」


    片雪劍都聽進去了,對華鏡道:「奇怪的劍,奇怪的人。」


    華鏡反倒莞爾,看向李觀棋,「世間能接受它的人不多,你既肯接受便好好待它。」


    李觀棋頜首。倏地因她幾句聯想到別的,不禁癡癡凝望著她。


    華鏡詫異看來,「怎麽了?」


    李觀棋立刻轉過臉,懊惱地直嚼腮幫子。


    華鏡對他的態度變了,可他們之間的窗戶紙還沒捅破。心裏的疑問沒得到答覆,李觀棋終究坐立不安。


    然他如何說得出口,此正是緊要關頭,華鏡謀劃多時的大計、前世未競的願望就在眼前,他怎麽好用情情愛愛打擾她。


    華鏡清清楚楚看見李觀棋的下頜線緊繃,看得出他很糾結。


    她淡淡垂眸,沉默不語。


    一路向北,氣溫明顯變低。路上植被亦自鬱鬱蔥蔥,逐漸發黃枯槁,乃至大雪封地。天也一片白茫茫,地也一片白茫茫,仿佛一副永不解凍的畫。


    華鏡並沒急著追趕風一愚,他橫豎已經到了北境,還沒進滄溟洞府。華鏡並不打算在洞府裏殺他,她要在風一愚四下尋遍無蹤影,最絕望之時再出現。


    華鏡下了飛劍,一步步踩著雪,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停下來。


    她蹲下身,開始用手挖雪。


    李觀棋也不問,和她一起挖,不知道挖了多深,終於看見幾塊凍成冰的木頭。


    原來這厚厚大雪下是一間小屋,不知道被埋了多少年。


    華鏡:「他本想燒了這屋子,卻怕濃煙引起注意,就引來山上的雪埋了。」


    這並不算偏僻,恰恰相反,離凡人城鎮很近。


    凍透的木頭一踩便碎,小屋被雪塵封數年,屋內到處結了薄薄的冰渣,卻一切如故。


    連桌上的字帖都還在,匆忙放下的毛筆,潑了一頁紙的墨。


    一床被褥被凍成了大冰塊,床邊掉了一隻布偶。


    李觀棋拾起布偶,聽華鏡道:「我爹娘是散修,觀真修為。散修修煉不易,好不容易突破觀真,我娘卻有了我,他們便放棄修煉,來到這兒建了一間小木屋,過著凡人的生活。」


    華鏡走到梳妝鏡前,抹去鏡麵冰霧,「那時不知誰傳出滄溟洞府的位置,他們便去了,想為我多攢一些丹藥、法器。走到最後,在滄溟老祖坐化的大殿裏,他們遇到了風一愚。我娘不敵鎮墓獸,風一愚為獨吞傳承,不肯施以援手,眼睜睜看著她死在鎮墓獸口中。我爹悲痛欲絕,與風一愚拚命。」


    她頓了頓,「他哪裏打得過洞我境的風一愚,自然死了。風一愚取走所有寶物,獨獨沒找到傳承,憤而戮屍,在我爹的儲物袋裏找到我的畫像。後來他找到我,卻沒殺了我,把我帶回了衡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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