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沉默有些久,月白想要轉頭。行程未啟便被貼了臉頰,有一個聲音輕輕說道,「我想不好……」


    她在這件事上確實考慮了很久。月白回問她,「去或不去、會有什麽區別?」


    「……倒是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季無念說,「魔尊出世是個必然,早晚罷了……」


    月白能感覺到她的臉頰運動,有軟有硬得十分貼合。她現在見不著季無念的眼睛,隻能微微側目、隱約看到她的影子。


    「那你去……是要讓它更早、還是更晚?」


    季無念笑一笑,又蹭她,「我也不知是能更早還是更晚……但總歸是種選擇……」她又頓了頓,稍稍撐起身體,「說來,那個秘境、是與盜你長夜之人相關吧……」


    「嗯……」這沒什麽好藏的,月白也早已告訴過她,「是有關聯。」


    「……漆墨要入秘境、要放魔尊,必然要找與那氣息相關之人。他找柳雲霽是為此,尋淩洲也是為此……」季無念這話說得認真,「他們要是知道你與其關聯,應該也是要找你的……」


    所以她最近才總是阻攔月白露麵,也是怕對方盯上。


    可雖說月白是個很虛的、又怕麻煩的神上,但真有人來和她挑釁、她也有足夠的資本應對。月白對季無念的看輕略有不滿,稍稍挑眉,「你覺得我打不過?」


    「……嗬,」季仙長一下笑出來,「我可沒這麽說。」


    雖然事實確實是正麵打不過,月白也還是升起幾分不服氣來。「其實像蒲時說的那樣,我護他們殺一次魔界、也沒什麽……」


    月白大人犯起倔來有些可愛,更不要說現在是小徒弟的臉。她應該是想要做冷淡的表情,可葉二的麵容沒有大人本來的稜角,怎麽看都有些孩子氣。季仙長親她一下,笑說,「妖皇獨闖魔界,出事了妖界真的會亂的。而且漆墨也沒有蒲時想得這麽好贏,能與他一戰的、應該隻有慕天問……」


    話到這兒就止了。季無念與月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幾分無奈與不情願。秦霜她們養得很有感情,月白雖然還在繼續梳理她身上的神息魔氣,但其實也稍稍動了手腳、讓她可以維持現在這個樣子。


    季無念對秦霜的感情又更加複雜一些,抿了抿唇問,「小霜身上的魔氣、還要很久麽?」


    「……最近事情太多……」月白側過頭去,「要按這個速度,還要個一兩年吧……」


    所謂「事情」,大多都與季無念有關。而月白跟著季無念東跑西跑,受的傷一次比一次重,身體幾乎沒有好過。修煉的時間更是沒有,就連秦霜那邊、都已經是月白盡力分神所為,算得上是一人多用。


    讓月白如此疲累絕非是季無念本意,可就算讓月白不要跟著、她也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而有時她自己不打算去做的事,月白也好像還會掛在心上。像之前去無極那次,又比如這次跑去汝南……季無念本是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的,可月白一帶、她又做不到束手旁觀……


    怎麽辦呢?


    高處的人又沉默,月白轉回來看她,見她臉上沒什麽表情、在思考什麽的樣子。


    月白突然想起三清外門的竹林,想起那夜她一個人坐在亭中喝酒。竹聲似無,明月潛光。那時的季無念就有點像現在這樣,沉靜、默然,獨自思索。


    那時的印象讓她可惜季無念沒有來一支劍舞,可現在的月白卻有些好奇當時那杯酒的味道……


    應該、是比平常更真的一點的味道吧?


    「……」季無念過了一會兒才注意到月白的目光,淺笑著回,「怎麽了?」


    月白搖了搖頭,稍稍撐起身體,問,「在想什麽?」


    「……我是在想,這一兩年……我們就少出手吧?」季無念看她,「尤其是你,實在該好好養著。」


    ……那剛剛那麽多失敗了的任務怎麽辦?


    月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隱隱約約有些抗拒,反問季無念,「你願意不折騰了?」


    「隻是不能帶著你以身犯險而已。」季無念說實話,「其實巴林之後、我就在想……你我都不是上前和他們打架的料,還是越少露麵越好。曲似煙那邊的藥若能做出來,仙門會有一戰之力……若是不能,也可以等你把身體養好一些,再去除一些魔氣就是了……」


    月白還是懷疑,「你能安心?」


    這話問得有意思,讓季無念忍不住親她額頭,笑言,「大人怎麽這樣……處處為我著想?」


    「……」月白想說是「任務」,但開不了口。不答。


    「我又不是什麽好人,有什麽好不安心的?」季無念這樣說,「就像妖皇所說,天下爭鬥、不是我一個人管得過來的……能管則管,不能就放,盡力而為就好……」她親了下月白嘴角,又笑,「而且大局來看,比起帶著你犯險……不如把你養好了,先去修復那些遇不到他們的陣處……至於其他、便先交給師兄吧……」


    月白同意她說的理由,但還是沉默一下。她知道季無念心裏裝了許多人、很多事,可她又很清醒,知道什麽時候要放棄。「有舍有得」是世間真理,但當眼前的季無念要選擇這種無奈,月白又隱隱覺得不太舒服。


    或許是一些無謂的自尊心作祟,月白對「沒有達成她的所願」這件事、有一點排斥。


    「我還是會以『天問』之名傳信,也不是什麽都不管了……」季無念看她不說話,捏了捏她的臉頰,「隻是我們都低調一些,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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