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自得,不似有憂。


    雖然月白大人幾個時辰前才從昏迷中醒來,但季無念有這樣一種感覺:這位大人並不在意自己的傷痛,而一切、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十步的距離足夠讓季無念將這感覺深化。再看一眼那個燈,季無笑容有些泛苦,「元酒拿的是假的?」


    「嗯,假的。」月白看看這時燈,伸手向前,又將它變得透明。裏麵符文陣法並未受元酒一掌影響,還在好好運行。原有瑕疵也並不會有大影響,可以先放著。


    「……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啊?」九一很不懂,總覺得自己這個係統越來越沒用。


    「規整時光。」月白沒有和季無念解釋,但和九一卻好相談。


    可惜沒用的係統還是不理解,月白也不多言。


    季無念還有許多不明,「上麵迷陣毀了,本是該有氣息散溢的吧?」她見月白抬眼,捉住她的目光問她,「真不是你收走了?」


    「……不能算我收走了。」這個問題有些難答。月白便直起身來,又往石室邊上走,「跟我來。」


    她又往出口處走,季無念跟著、越走越黑。數步之後,她意識到了不妥。


    「月白,」季無念問,「這條路、是不是更長了?」


    「是啊。」月白淺笑,帶著她往邊上轉了個彎,「我在這裏加了一個空間……」想到了什麽,月白伸出手去,「牽住我。」


    季無念隱約覺得這場麵熟悉,依舊從善如流。


    她們在迷霧濃散之間穿行。季無念不知方向,但已能隱隱感覺到胸中緊緻。她好像知道了月白將那些氣息放在了哪裏,但當真正看到、她的注意力又無法放在氣息上了。


    齊悅眼還紅,長夏扇還開。仙門魔修數十人,七橫八豎胡亂飄。


    「……」季無念覺得自己此時表情可能有些僵硬,轉回來看她,「你是為了救他們……?」


    「不是。」月白否認,「順手而已。」


    她同意季無念說的,要讓對方帶點東西回去,不然會沒完沒了。當時元酒猛攻,月白倒是也可以一戰,隻是必然消耗頗大。若之後再有人來,月白無餘力去阻。而元酒一擊必然毀滅上層迷陣,到時時燈會不會被拿走另說,散溢的神息月白也會處理得十分吃力。


    還好她之前拿出了「微塵」,可以由上層空間延展增加,在不擾亂時陣的情況下於上下層之間填入一個空白的空間。這樣便能讓元酒抹去上層迷界而不傷及下麵陣法,也能在神息散溢時禁於這個空間之內。至於這些人,不過是月白心念一動、順道帶走。畢竟其中還有對她友善的齊悅長老,能救就救了。


    當時冷羨看到的靈氣穿過自身便是在「微塵」展開空間的時候,他們與元酒既在一起、又不在一起;雖能看到,卻傷不到。


    「……」九一剛剛就在問月白什麽叫「加了一個空間」,這時看到聽到、隻覺得自己的知識體係有一點點崩塌……


    「我覺得愛因斯坦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何止愛因斯坦,」月白輕飄飄得回,「麥克斯韋和普朗克也能被我氣活過來。」


    「……」九一驚住,「為什麽你會知道這兩個人?」


    「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


    月白反正無謂,對九一的震驚半點不在意。她捏了捏季無念的手,一抬下巴,「這些人、怎麽處理?」


    「微塵」展開空間的過程會對月白造成極大的消耗,現在維持在這裏也會有負擔。更不要說此處時間還停,種種消耗、壓得月白好不起來。早點把這些人處理了,月白能好得快些。


    「……」季無念的腦子現在也有些淩亂,月白大人的能力通天,做了許多她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但有時也太出乎她的意料,讓她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走。


    比如說這些人吧,魔氣蒙智、嗜血好殺,放出去也是禍害。就算他們能清醒過來,也是被仙魔兩界當做已死的人。要解釋其的出現,必然自費一番口舌,說不準還會將月白暴露在魔尊視線裏……


    「……」季無念難得躊躇,無奈一笑,「大人這題出得難了,我得想想。」


    「我可以除去他們身上魔氣,扔出去。」月白考慮自身消耗,這些人處理得越快越好。她看了看這些人,「或許可以留幾個給曲似煙……」曲蛇會需要身染魔氣的人試藥,這些人都可以用。


    曲似煙的劣跡深深刻在季無念的記憶裏。她捏了捏月白的手,挑眉看她,「你當時、為什麽會救他們啊……」


    「……順手。」真的隻是順手。「微塵」的空間空蕩,延展空間的時候把人帶上也無需多餘動作。「而且齊悅仙長也在其中……一下就都救了。」她想起之前季無念站在「人樹」前的怔楞,轉頭問她,「你不想救?」


    「……」季無念一愣,低著頭笑,「我救不了。」


    救不了,就不想了。


    月白對她的無力並不能感同身受,也並不想認同她的答非所問。大人說,「你可以請我救。」


    「……然後看你滿身是血?」季無念提起語氣和眉毛,「你都不知那有多嚇人……」


    「我知道。」


    月白的目光轉向,看往懸空的人。她再問一次,「你想救麽?」


    季無念從一瞬的怔楞裏清醒,低頭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想不想」是連接著月白的「做不做」的。月白這樣問,她也懂她的意思。月白一直牽著她,她便用另一隻手按住月白手腕,好好地問,「你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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