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電閃雷鳴,照亮了男子俊俏的臉龐,也照亮了他手裏的書籍。他低頭,看著老舊的書封,上麵幾個大字格外顯眼。


    ——《吉爾伽美什史詩》


    低頭翻了一頁,男子修長的指尖在上麵滑動,在最後一行停下。


    看著上麵明晃晃的三個字,他低聲讀了出來。


    「——恩奇都。」


    過了一會兒,他仰頭望著天花板,頭疼道:「如果你真的是他,那你還真是固執。」


    大雨滂沱下,越行越遠的少年忍不住捂臉大笑,「太宰先生,你終於發現了。」


    擁有強悍感知力的他,知道那棟已經望不見的建築物裏發生的事。


    他知道在自己推門離開時,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就在就在一個角落裏看著他。


    不過,他不在意。


    今天晚上,他隻想去海邊看看而已·。


    他慢慢走著,最後在海邊一處巨大岩石上坐了下來。


    海邊風浪很大,一層又一層洶湧的海浪被狂風推著,向著海岸席捲而來。


    恩奇都出神地望著黑色的天空,低喃自語,「我是他,也不是他。」


    這個世界也有他和吉爾的故事,不過兩者不完全一樣。


    不一樣在哪裏,在恩奇都看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無論在哪個世界,無論在哪個時空,他對吉爾的感情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少年抱著雙膝,下巴輕輕擱在上麵,雨水順著臉頰滑落。


    「本來,是要站在吉爾的對立麵的。我究竟是怎麽拐了那麽大一個彎,最終跑到吉爾身側去的呢?」


    他伸手接著雨滴,抬眸望向天空,微微一笑。


    「這樣也就算了,可是明明說好要陪著你直到世界盡頭的,我最後卻沒做到。」


    「——對不起,吉爾,我食言了。」


    頓了許久,有些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吶,今天這是怎麽呢?怎麽總是想這些傷心的事?」他手心舒展,讓雨水落下。


    大雨還是在下,狂風也還是在呼嘯,海浪仍然拍打著礁石。渺茫天地間,一道綠色身影一直安靜地坐在這裏。


    過了許久,恩奇都意識到再這樣下去,第二天直美他們就會發現自己不在屋內,到時候可不好。雖然太宰先生知道自己出去了,可是他不敢保證太宰先生會找個什麽樣的理由來應對大家。


    萬一是一個令人萬分尷尬的理由,那他還真是很頭痛。


    綠髮少年扶著岩石起身,準備轉身返回住所。


    隻是還沒有來得及走幾步,天空一道道驚雷接連炸響。


    雨勢猛地增大。如果說先前雨就已經很大了的話,現在猛增了一倍。


    恩奇都伸手擋住眼簾,向著來時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知怎麽的,全身一震,某種強烈的預感瞬間席捲上他的心頭。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對著他墜落。


    身體作戰機能在不停警告他,這個時候應該躲開。


    可是,恩奇都卻莫名地挪不動腳。


    他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在這一刻就好像真的是生鏽了一般。


    有什麽在呼喚著他看天上,腦子裏已經一片空蕩蕩的少年艱難地握緊拳頭,指節捏得發白,之後一頓,又緩緩鬆開。


    他嘴唇緊緊抿著,身體似乎控製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預感越來越強烈,已經到了自己全身好像要灼燒的地步。


    終於鼓起勇氣,他僵硬地抬頭,回眸看向海上的天空。


    那一瞬間,狂風暴雨下,少年蒼白的臉龐充斥著震驚。


    他死死盯著天空,眼睛一眨不眨。


    眼眸裏湖綠色澤的美麗波光中,一道金色的流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大。


    唇角不由揚起。


    有什麽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滴落。


    因為——他看見有一顆金色的流星向著他墜落。


    第36章


    天空烏雲密布, 道道白色熾光閃過,把天地映襯得呈一片亮白。


    在這一片光亮之中,金色的流星劃破天際, 突破層層阻礙,對著下方的綠色身影直直墜去。


    綠髮少年仰頭, 眼眸中倒映著這道金色的光輝。他沒有躲避, 就這麽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看著流星離他越來越近。


    金光在他眼前炸開,降落席捲起的狂風把周圍的碎石都狠狠卷了出去, 海浪翻湧得更加厲害,似乎要擊碎海裏零星冒出頭的礁石。


    恩奇都緩緩轉身,試探著向那邊走了一步, 又頓住。


    他眨眨眼, 雨水順著臉頰淌下, 還有一些順著眼睫滴落,模糊了他的視線, 隱隱約約之間,隻看到逐漸黯淡的金光中,一個男子的身影愈發清晰。


    那道身影向前走了幾步, 靜靜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 熟悉的聲音在這片天地間響起。


    「恩奇都, 你還真是狼狽。」


    恩奇都心裏一顫,他扯了扯嘴角,低聲笑道:「吉爾, 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兩人默默在暴雨中遙遙相望。


    綠髮少年全身濕淋淋的, 長發還在滴著水,臉色也還有些蒼白。


    他對麵的金髮男子也沒好到哪裏去,暴雨之下, 渾身也是淌著冰冷的水滴。


    男子嘴角微勾,他往前走了幾步,張開雙臂,示意對麵的少年過來。


    恩奇都一愣,怔怔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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