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見愁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讓容祉有一瞬間的心慌。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感覺無論自己怎麽說,都會是錯誤的;可是他又不想對方難過。


    「我……」


    「算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鬼見愁就打斷了他:「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再跟我說也不遲。」


    說完,對方就轉了個身,背對著他。


    容祉看著對方的背影,想要伸手觸碰對方,久久的沉默過後,還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當然需要對方,他沒有哪次會像今天這樣,想要如此地靠近對方。


    轉過身,容祉也選擇了背對著對方。


    兩個人無言過了今夜。


    那一夜仿佛是個錯覺,而鬼見愁有些疏離的態度讓容祉又無比清晰地認知到自己的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該對方說些什麽。


    而這一切的僵局,被那個叫路白的人打破了。


    對方突破了鬼城的結界,眉目間的清秀與上下打量自己的視線,都讓容祉無一不感覺到厭惡;尤其是對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更加讓他不適。


    很顯然,對方對自己的感官就跟他是一樣的。


    在對比之下,路白給自己的危險性要比當初見到鬼見愁的時候大得多。


    尤其是在路白拉走鬼見愁的時候,警覺地盯著自己:「沒想到堂堂的鬼城城主,竟然也喜歡使這種下作的手段。」


    在鬼見愁錯愕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容祉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就像一塊遮羞布,被對方狠狠地撕下來了。


    他不敢對上鬼見愁的視線,怕自己看到對方眼中的厭惡。


    「阿祉。」鬼見愁喚他的那聲,容祉聽到心裏就覺得顫了顫。他捏緊自己的拳頭,


    「是那樣嗎?」


    容祉也想過幹脆就那樣,大不了他就強迫鬼見愁留在鬼城裏;被發現就發現了,自己有萬千的手段,可以將對方留下來。


    但是他捨不得。


    哪怕是輕輕地觸碰,他也是歡喜的不得了,怎麽捨得傷害他一分一毫。


    壓抑自己心裏的千思萬緒,容祉艱難地開口:「是。」


    他不敢看著鬼見愁的視線,怕看到對方眼裏的厭惡。


    「師兄!」


    路白的驚呼聲讓容祉下意識地看過去,隻見鬼見愁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微微抬頭看著他:「你可以跟我聊聊嗎?」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愣愣地看著對方,鬼見愁似乎並沒有很在意,隻是認真地看著他:


    「阿祉,我希望是你親口承認。」


    在鬼見愁的堅持下,隻剩下他們兩個,


    見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容祉選擇了閃躲。


    他開始害怕,莫名的緊張,直到溫暖的掌心捂著他冰涼的手,他錯愕地看著對方,隻見鬼見愁眉目依舊,眼裏沒有他自以為是的厭煩和嫌惡:「這樣的話,你會不會好點?」


    這不是容祉第一次接觸人的體溫,卻是他第一次這樣被觸碰。


    他的手上,沾滿了人血,他們的溫度都包裹著他的手,卻沒有一次,是像鬼見愁這樣,像是直接包裹著他的心。


    心微微顫了顫,容祉張口準備說話的時候,全部的話都堵在自己的嗓子眼裏,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或許是因為在不知不覺中,鬼見愁比他自己,想像的更重要。


    沉默著,對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也不催促。


    「我……」容祉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微啞,似乎自己與對方當初的角色對換過來了,他有些不安,侷促著:「我不是故意的。」


    「嗯。」


    「我隻是害怕你知道之後,會討厭我。」


    「嗯。」


    對方的態度過於平靜,平靜到每一個「嗯」字都讓容祉的心顫一顫,哪怕他努力維持自己的鎮定,湧上來的情緒卻讓他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他想問問鬼見愁是怎麽想的,卻發現自己無從下手。


    容祉隻能握緊對方的手,抿著嘴巴,沉默不語。


    見他似乎講完了,鬼見愁微微抬頭,疑惑地看著他,似乎在想他是不是講完了。確認了之後,又是片刻的寂靜,他聽到鬼見愁開口,他就有種想要轉身的衝動。


    「阿祉,你有想過我會難過嗎?」


    ……


    一瞬間,容祉的身體如同跌入冰窖一般,他想要製止鬼見愁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害怕自己沒有辦法接受,也沒有辦法去承受對方知道結果的下場。


    他想將對方抱著,封住對方的嘴,以免自己聽到從對方口中說出自己不喜歡的結果。


    「我想過。」


    容祉低斂著眉目,明明隻要微抬他就能對上對方的視線,可是他不敢。隻是輕輕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可是,阿見,我也在害怕。」


    「你從未說過喜歡我,也從來沒有跟我表明心跡。」


    容祉隻覺得自己難過到眼眶酸澀:「這是我第一次的喜歡,我隻能夠小心翼翼地捧著,護著,不敢出絲毫的差錯。」


    他隻怕自己一步踏錯,這唯一的喜歡就成了一廂情願。


    「阿祉……」隻聽見對方的輕輕一聲嘆息:「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的喜歡,誰不會小心翼翼,卑微地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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