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鳴離了葉春好的小樓——雖然是落花流水的被她攆出來的,但他往回走到半路,就重又高興起來了。


    他平時也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麽的想孩子,非得那孩子近在眼前了,他才會真切的感到了狂喜。大踏步的走在雪地上,他的大衣沒係紐扣,也不覺得冷。右手的大拇指有些疼痛,黏黏膩膩的還有鮮血在流,他低頭看了看,然後把大拇指噙在了嘴裏,興致勃勃的吮吸了半路,仿佛這也算是一樁事情,而他再不給自己找點什麽事做的話,就要手足無措的昏過去了。


    回到樓內之後,他連珠炮似的下達了一串命令,支使得白雪峰腳不沾地,又重重的賞了郎大夫。郎大夫萬沒想到自己號個喜脈,竟然號出了這麽大的功勞,也有些發懵,慌忙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入駐大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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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大夫回家了,白雪峰也忙得不知到哪裏去了,雷一鳴重新把大拇指塞回了嘴裏,仿佛瞬間回到了幼年,沒有香煙雪茄供他解悶,他隻能就地取材的吮一吮手指。指肚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被他吮得絲絲縷縷的疼,他在房內來回的走,邁大步走,一股子熱力在他體內充盈鼓脹著,讓他恨不得歡呼著出去狂奔一場——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這是他和葉春好的孩子啊!


    他的自我感覺向來不錯,葉春好更是個完全符合他理想的好女人。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加上那樣的一個女人,所得的結晶還不得是個曠世英才?閉上眼睛原地晃了晃,他這回真明白什麽叫做“樂昏了頭”了——他現在就有點發昏,不敢閉眼睛,一閉眼睛就要倒。一手環抱在腰間,一手的拇指伸到嘴裏,他咬著手指頭,站著不動,直著眼睛,笑容滿麵。


    樓內忽然進來了個一身寒氣的人,是林子楓。林子楓一手提著一隻公文包,一手拿著蒙了水霧的眼鏡,進門之後依稀看清了雷一鳴的模樣,當即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視力又退化了,已經產生了幻覺。而雷一鳴見他來了,也不說話,徑直走到他麵前,張開雙臂狠狠抱住了他:“子楓!”


    林子楓的身體登時一僵,雙臂伸開來,他慢慢的低了頭,去看雷一鳴。雷一鳴一手死死的摟著他,另一隻手在他後背上拍了幾巴掌:“子楓。”


    林子楓疑惑的輕聲反問:“嗯?”


    雷一鳴抬起了頭,笑容介於燦爛和齜牙咧嘴之間:“我又有孩子了。”


    林子楓把眼鏡戴了上,鏡片下緣還凝結著一抹霧氣,但是已經不妨礙他看清雷一鳴的表情:“誰的?”


    雷一鳴鬆了手,忍俊不禁一般,嗤笑了一聲:“笨蛋,我家裏就這麽一個太太,還能是誰?”


    鏡片上麵最後一抹霧氣也蒸發幹淨了,林子楓徹底看清楚了雷一鳴,若不是實在笑不出來,那麽就衝著他此刻的高興勁兒,林子楓都想送他個義務的笑容。雷一鳴把手插進褲兜裏,原地轉了個圈,轉得翩然,像是要就地起舞。三百六十度的圈子轉完了,他依然是麵對著林子楓。垂眼看了看拇指肚上泛了白的傷口,他還是覺得胸中鼓脹得慌。無緣無故的,他在林子楓的胸膛上捶了兩拳,又抬手啪啪啪的連拍了他的肩膀,語無倫次的笑歎:“子楓,哈哈,唉,當年為了傳宗接代,我和瑪麗打了多少官司。現在想想,真是……”


    他感慨萬千的搖了搖頭,“真是”二字餘音嫋嫋,下文則是跳到了葉春好身上:“春好的身體向來很好,應該會給我生個健康的孩子出來。我都奔著四十歲去了,剛有了第一個孩子……”他笑著說道:“不過,有了就行。”


    林子楓聽了他這一席話,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他。


    然而雷一鳴根本就沒留意他的反應,還在對他連捶帶拍的嘮叨著,嘮叨到了絕頂興奮的時刻,雷一鳴攬住他的肩膀,扭頭在他臉上“叭”的親了一大口。


    親過之後,白雪峰回來了。白雪峰奔走出了滿頭大汗,但是很有成績,氣喘籲籲的對雷一鳴做匯報——小廚房已經布置好了,廚子們輪班值守在廚房裏,哪怕是半夜,隻要是太太餓了,也能立刻做出一桌宴席來。汽車也派到郎宅去了,天黑之前必能把郎大夫和行李一起接過來。太太房內的被褥也都換了厚的,暖氣也燒足了,保證太太的臥室不會比蒸鍋涼快多少。


    雷一鳴聽著,還想問話,然而房內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是虞天佐打過來的——兩人說好了,雷一鳴下午到虞宅去,虞天佐等到現在,見他說來不來,就打來了電話催促。


    虞宅一行是不便臨時取消的,所以雷一鳴笑眯眯的匆匆出了門。白雪峰還得繼續忙著家裏的事情,不能隨行。把雷一鳴送出樓去,他轉身回了來,這才發現這裏還站著個林子楓。


    林子楓單手拎著公文包,微微躬著點腰,臉上沒表情,身體也是一動不動。白雪峰一戳他的肩膀:“老林?怎麽啦?”


    林子楓如夢初醒的望向了他:“什麽?”


    “你站這兒發什麽呆呢?”


    林子楓挺直了腰:“沒事。”


    然後他也不道一聲別,扭頭推門就走。


    雷一鳴到了虞宅,見到了虞天佐。不由分說的,他把虞天佐摟到懷裏揉搓了一頓,並且也給了他幾拳。虞天佐被他捶得挺疼,莫名其妙的看他:“瘋啦?”


    雷一鳴哈哈哈的笑了一通,笑得有點傻,笑過之後,他興致勃勃的挽了袖子:“你不是找我來玩的嗎?玩吧!”


    虞天佐豪氣幹雲的一拍桌子:“玩!”


    虞天佐之所以留戀京城、不肯回家,就是因為京城繁華,十分的“好玩”。


    他這人愛好廣泛,尤其熱愛與女*際,在承德家裏,他身邊的女性就隻有幾個姨太太。姨太太雖然是有新有舊,但他和她們幾位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出一個月,再新的也被他看舊了。可北京城就不一樣了,他在這裏來了興致,滿可以由著性子叫條子,從胡同裏一汽車一汽車的往家裏送姑娘,搞得家中如同花國大會一般,鶯鶯燕燕們全簇擁著他一個。


    今晚他見雷一鳴特別高興,便又接來了三汽車的姑娘,能說會道的陪客也叫來了一小群,一屋子人吃吃喝喝、談談笑笑,很是熱鬧。等到吃喝夠了,隔壁房間裏的牌局也開起來了,雷一鳴完全沒有賭癮,但也上了場——今天他太高興了,怎麽撒歡都不夠勁!


    賭到了晚上十點多鍾,這些人鬧得餓了,於是虞宅又開了宴席,雷一鳴咕咚咕咚的喝白蘭地,虞天佐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夾著香煙,也是連喝帶抽、十分忙碌。及至酒過三巡了,虞天佐一手摟著雷一鳴的肩膀,一手夾著香煙一指滿屋子的紅粉佳人:“老弟,雖然哥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樂的是哪一出,不過隻要你高興,我就也跟著高興。屋裏這些位,我瞧著都不賴,你挑兩個,你挑剩下了我再挑。”


    雷一鳴喝得眼睛發直,舌頭也硬了。一隻胳膊肘架在桌子上,他微微的皺了眉頭,很認真的掃視了房內眾女,然後向後一靠,笑著轉向了虞天佐:“不行。”


    “怎麽不行?怕你太太知道了,又撓你一頓?”


    雷一鳴用力一拍胸膛:“我!不是怕老婆的人!我是——”他停下來痛哼了一聲,因為咬了舌頭:“我是——沒看上!”


    他不把這滿屋子的姑娘當人看待,抬手籠統的一劃:“都、都不行。”


    姑娘們聽著,大氣都不敢出。虞天佐則是笑得前仰後合,端起酒杯送到了嘴邊:“你這眼光也太高了!我看你就是沒餓著,讓你打上一個月的光棍再回來,你看這兒的姑娘就都像西施了。”


    雷一鳴搖了頭,醉得在椅子上直晃:“你這是小瞧了我。我雷某人,從出了娘胎到今天,一直是一表人才,從來就沒缺過女人。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會饑、饑不擇食。”


    此言一出,虞天佐一口酒噴了出來,被他“沒看上”的姑娘們低了頭,也忍不住笑了,因為他這話一方麵屬實,另一方麵又挺不要臉。雷一鳴醉得恍恍惚惚,忽見周圍哄堂大笑,他便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又想到自己要有孩子了,而且是葉春好給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這麽好,春好那麽好,兩好相加,也許會生出個偉人來。等到孩子出生了,春好自然也就回心轉意了,而且既然她能生出第一個,自然後頭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傳宗接代……多子多福……


    他的思想不甚連貫了,腦子裏亂紛紛的塞滿了片言隻語,這回他也知道自己是醉了,醉得滿心歡喜,以至於他抬手摟住了左右兩邊的人,往左親了一口,又往右親了一口。


    左邊是個姑娘,右邊是虞天佐,親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並沒有尷尬,反倒是自覺著有趣,嘻嘻哈哈的笑了一場。


    午夜時分,雷一鳴回了家。


    到家之後他便睡了,直睡到翌日下午才醒了過來。醒來之後,他把白雪峰叫到跟前,第一句話便是:“太太今天還好?”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他洗漱更衣吃飯,飯量幾乎是平時的兩倍。吃完之後,他又問白雪峰:“是不是快過年了?”


    白雪峰答道:“可不是快了?咱們府裏也該準備準備了。”


    “你去準備吧,今年家裏有喜事,要過得熱鬧一點,別對付。”


    白雪峰笑著答應了——他樂意操辦這些事情,一是挺有意思,二是油水豐厚。


    雷一鳴又問:“子楓呢?剛想起來,他昨天過來見我,好像是有事,我也沒來得及問。”


    白雪峰說道:“他今天還沒露過麵,我去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雷一鳴點了頭,於是白雪峰去往辦事處裏打電話,辦事處裏沒有林子楓,他往林宅裏打電話,林子楓也不在家,林宅的仆人告訴他:“先生中午說他出門散步去了。”


    白雪峰很驚訝:“這個天氣出去散步?到哪兒散啊?”


    仆人答道:“說是上北海公園散去了。”


    白雪峰掛斷電話,把仆人這番回答重新加工潤色了一下,回頭去告訴雷一鳴:“大帥,沒有找到他,他今天好像是到公園賞雪去了。”


    雷一鳴正在喝一杯熱牛奶,聽了這話,便哼了一聲:“賞雪?他還挺浪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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